第107章第11发子弹|徐轻云7
【107】
就着艾斯艾慕的话题,姜崇聊起来,他认为爱情不只有甜甜蜜蜜卿卿我我,还有控制与争夺。所有恋人的相处中,都存在着博弈。既然是爱情战争,就必然有人主导,而另一个人臣服。
姜崇信手拈来:“就像S必须主导压制住M,才不会失控。”
季容夕笑着辩驳:“我不太懂。不过掌控欲很强的M也会默默引导S,S就只是M的想法的执行人。”
在季容夕看来,徐轻云虽是受虐方,但掌控欲与支配度却绝对凌驾于施虐方。他大胆猜测,如果仅论感情的话,姜崇应该是被引导的一方。可惜,姜崇没有意会到他的含义。
姜崇很意外:“你跟陆洲之间谁是主导?”
“我们不是那种……陆洲。”
姜崇愉悦地笑了:“我想也是,我家陆洲那么能干,为人处世也强势。他这么喜欢你,没有让你感觉太压抑吧。”
“我最喜欢他掌控一切的样子。”季容夕微笑。
“对,恋人相处,属性要合,猫猫和狗狗勉强能搭,老虎和狮子就绝对不行了。”
有道理!
季容夕诚恳发问:“狐系要怎么相处?”
狐系情人,顾名思义像猎狐一样狡猾。他们喜新厌旧,一旦征服目标就会索然无味,转头寻觅下一个目标。狐系离开的标志性前兆就是:疏远、制造冷漠、先发制人指责对方的过错。
假如另一半是狡猾的狐系情人,该怎么办?
姜崇思索了一下:“狐貍要的是征服。那就给他想要的,让他得到一定的征服的快乐和满足感;但不能全部给,必要时还要收回一些,让他有不断征服的欲望,才能留住他。”不愧姜崇,手段还是有的。
“厉害,我就只能想到囚禁。”
“囚禁是为了恐惧,囚禁不行,狐系不会恐惧。”姜崇摆摆手,“要想让他打心底里恐惧,也有一种方法。”
每个人都有最想要得到的东西,给他希望,满足他。然后以此威胁,让他知道失去之后的绝望。这种方法,对失而复得的人最管用,因为失去过,他会恐惧再度失去的绝望。
狡猾的狐貍,最擅长权衡得失。
这个方法尤其有效。
姜崇意犹未尽:“你最渴望得到什么?”
“陆洲。”
姜崇笑了:“想不到你对他这么执着,我们都以为是他强取豪夺呢,你说的狐系不是指我家陆洲吧。”
“在我眼里他是天鹅。”
“狐貍是你自己?”
“更不是了,我只想天天和陆洲在一起,一点也不想挪窝,我是兔系的。”
姜崇哑然失笑:“兔系?你对自己是有什么误解吗?”
没办法,谁让陆洲喜欢兔子呢。季容夕无意介入别人的感情,也绝不允许别人来破坏自己来之不易的小甜蜜。
季容夕盯着半地下室透出的丝丝灯光:“如果爱情是一场战争,我认为谁S谁M不重要,但千万别遇上狐系的逃兵,不然就要一个人收拾后半场了。”
被提醒的姜崇骤然严肃。
夜色已晚,陆洲道别,姜崇也没有留。
待陆洲两人离开后,姜崇开口:“轻云,我们在一起三年多了,明天跟我去见我爸!”
徐轻云很意外:“明天?”
秘密情人三年了,第一次主动见长辈。
“还有,你总嫌一个人无聊,下周起当我的助理。不需要干什么,就当消遣了。”姜崇很有霸道总裁的范儿,不容辩驳。
这边,陆洲要直接回陆家。
不回望江爱巢?
季容夕的心中有事,也怕露出破绽,把陆洲送到陆家,道一声再见,就飞快回玉梭鱼了。
他不知道,身后的陆洲都快气死了。
「白景,他到底喜不喜欢我!是不是迫于我的淫威!」陆洲原地爆炸。
「呃……」
「我这么生气,他都不来哄一哄我!」
「那你倒是强上啊。」不是被狗粮噎死就是被小两口吵架烦死的白景甩出馊点子。
「打不过他。」
「你,哎,聊斋里的花精狐貍精,哪个是跟书生打架打赢上位的?」白景恨铁不成钢,「简单点!直接点!你就下一个命令:脱衣!上床!不上走人!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陆洲面无表情地挂了。
次日,姜崇带徐轻云见家长。
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陆洲爷爷横眉冷对,姜崇从小就跟他对着干,一点不怕。餐桌上,上来一盘羊肉,徐轻云过敏,姜崇让人端下去。
陆爷爷不满:“他不吃,我还不吃了?”
姜崇正愁找不到炮撚子:“陆洲带季容夕回来,你不说他;我带一个人来,你就这态度?怎么,我是野生的,一辈子矮人一头,是不是!”
“陆洲是陆洲!他没受过陆家的教养,没吃过陆家的饭!”
“我吃了陆家几斤米?我现在就还你!”
“你反了天了!”
姜崇一点不怯,拉起徐轻云就走。
陆爷爷豁的起身,大声呵斥:“站住!你跟谁厮混我不管!那年你还小,什么都不记得,你左眼就是他弄坏的!”
顷刻安静。
姜崇有点钝:“跟轻云有什么关系?”
姜崇12岁那年,回东白市的姥姥家过暑假。他一个跑去游乐场玩,因为某个小事,跟一个孩子起了争执,那孩子信手抓起一个尖锐的钩子砸过来,恰恰砸中了他的左眼。
当时他就痛晕过去。
这事故导致眼|角|膜受伤,左眼视力严重下降,不能见强光,眼皮到眼角外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从此,姜崇戴上了特质眼镜。
游乐场的监控系统坏了,砸人的小孩也跑了,姜崇刺激太大记不清事,这事不了了之。
几年后。
尤斌爸爸提刀杀进徐家砍人的事上了新闻。
陆家一家正在吃晚饭,看着徐父义正言辞地做声明,姜崇忽然灵光一现:“这个人有点像当年游乐场的一个大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爱子心切的陆爷爷立刻再次调查当年的事,巧不巧,还真是。
徐父就在旁边。
徐父的孩子也在游乐场,正是跟姜崇起冲突的小孩。
难怪游乐场什么都查不出来,原来是被「地头蛇」徐父给安排了。陆爷爷考虑到事都过去了,不能再刺激好不容易忘记眼伤的姜崇,就一直没告诉过他。
谁能想到。
冤家路窄的两个孩子在一起了。
姜崇难以置信,转向徐轻云:“是你吗?”
徐轻云沉默良久:“是。”
姜崇攥紧拳头,额头冒青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始终不能释怀的伤竟然是挚爱的恋人带来的。
陆爷爷冷笑:“别以为我吃饱了撑的给你们找事,你自己想清楚了!”
姜崇怒吼:“行了!我的事我自己处理!”
姜崇拉起徐轻云就离开了。
陆爷爷拦不住,气得直发抖。
立刻给儿子陆鸣打电话。
「我让你处理陆洲跟季容夕的事,怎么没动静!」陆爷爷一肚子气没处发。
「爸,您说怎么处理?」
「他是你儿子,你拿不住他?」
「陆洲手段强又不依仗陆家,我拿什么拿住他!就凭我是他爸?别开玩笑了。」
「解决不了陆洲,那就解决季容夕!」
「您快别说了,赶紧把这一页翻过去,陆洲要知道上次是我派的人暗杀,父子情分都没了。」
陆鸣不想为了所谓的传统把陆洲逼到对立面。
陆爷爷不废话了:「今天姜崇带回一个麻烦的情人,也打算娶回家,你看你儿子做的榜样!」
陆鸣这才明白父亲的目的:「陆洲小好几岁给姜崇做榜样?说出去不可笑吗?」
「陆洲最先坏了规矩!」
「陆洲一个人在新星长大,能知道什么规矩?要怪就怪当初选孩子上新星,陆家这么多人,大家都不愿意让自己的骨肉去冒险,生怕一个不适应就夭折了!您愣是强迫我把刚出生的陆洲送过去了!现在怪他不懂规矩,是不是迟了点?」
陆鸣心里有气,怼得毫不客气。
陆爷爷给噎得没有话说。
陆鸣平静了一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想要陆家安宁,就别动季容夕。等陆洲扎稳了,陆家军区还得依靠他。季容夕要有个三长两短,陆洲反过来对付陆家,不是让别人捡便宜吗?」
陆爷爷没辙:「姜崇怎么办!」
陆鸣嘲讽的笑了:「姜崇是您的儿子,跟我什么关系?我跟他半个血缘,见面都尴尬。您让我插手,不是逼着兄弟反目吗?」
不提这父子俩一个想命令,一个不接招。
就说姜崇两人。
姜崇极度烦躁,左眼都抽着疼,走到车前,狠狠地一踹车门:“这都什么破事!”
徐轻云低头:“抱歉,我不知道当年砸你砸得这么严重。”
“都成这样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是没用了。”
姜崇见他还站在车边:“上车啊。”
徐轻云侧头,嘴角逸出冷笑:“当年徐家破产,你们陆家扮演了什么角色?”徐家根深蒂固,没有人在背后暗暗运力,也不至于倒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姜崇瞬间火了:“我都没计较,你反而追我们陆家的责任?”
徐轻云惨笑:“我们徐家死刑的死刑,进监狱的进监狱,我不该问一问吗?”
这话就跟「你只是失去了一只眼睛,我们可是全家人」,话没毛病,在受害者面前说可就不行了了。
姜崇眼睛更疼了,眼前一阵阵发乌:“你们徐家自己造的孽,你还想我说什么!”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吧!”
“你说什么!”
“我们俩之间地位悬殊,我也担不起毁陆家继承人的罪名,更没法赔你一只眼睛。”徐轻云木然回答。
姜崇脸色铁青:“徐轻云你要分手?”
“你气上头了,等你冷静我们再聊吧。”徐轻云转身要走。
姜崇追上去,狠狠一拽。徐轻云像叶子一样跌倒在地,头磕在车门上,砰的一声发出巨响。姜崇愣了,他没料到自己这么大的劲。
徐轻云勉强起身,捂住额头冷冷地说:“你还打死我吗?”
说完,坚定地离开了。
姜崇也生气恋人的无情,追上去时徐轻云已坐上了一辆出租车,一溜烟走了。
他气得心口疼。
最近,两人总因为各种小事闹情绪,他以为是情人间的正常矛盾。
昨天季容夕说「狐系逃兵」,他一下子联想到徐轻云。
徐轻云难道想逃跑?
姜崇决定,以见家长作为试探。
没想到,这一试,过程都不铺垫了,直接分手。姜崇心情那叫一个爆炸,他只想拿一根绳子把徐轻云结结实实捆起来,塞进小黑屋永远不出来!
徐轻云摆脱了姜崇,靠在座位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司机说:“成功摆脱了?”
驾驶座上的正是季容夕,一大早他接到徐轻云的电话,不得不推掉约会,在这里等了大半天,看了一出好戏。
徐轻云自嘲:“我是不是运气很不好,总遇上不该遇的人。”
季容夕:“恰恰相反,是他们运气不好。”
几年前,四帮老大新房里,那个惨白着脸说「为什么受苦的是我」的人,与今天如出一辙。无论有什么苦衷,徐轻云就是一个玩弄感情的狐系职业逃兵。
两次被人当枪使的季容夕很不爽:“接下来去哪里?”
徐轻云轻呼气:“东白市。”
东白市在国家地图的另一端呢,坐高铁都得半天。
季容夕敲敲方向盘:“我有正常的工作,正常的生活,不能跟着你四处走。”
徐轻云轻描淡写:“我告诉陆洲。”
“你真以为我脾气好是不是?”
“我知道,你杀人灭口都不用刀。”徐轻云眼角疲乏,斜斜勾出的一道细纹。
行了,这位现在也心累,先找个地方呆着吧。季容夕风驰电掣开到村野,四月花开处处,鸟语花香,沿路有很多蔷薇花围起来的农家乐,能吃能玩能住宿,是调节心情的好地方。
农家乐老板远远的打招呼:“季帅哥,你来啦?”
季容夕:“还有房间没?想住几天。”
老板看了看他俩,神情顿时微妙起来:“有是有,你~们俩住吗?”
季容夕:“怎么了?”
以前他跟梁南在这里住过几次,老板也没这么一言难尽啊。这时院子里出来一个人,季容夕愣了:“梁南?你怎么在?”
梁南的表情五颜六色:“不止我在!”
下一秒,陆洲出现了。
季容夕惊呆了:“你俩……”
梁南连忙自证清白:“我跟陆将吃个便饭。”
早晨季容夕查看地图琢磨路线的时候,无意中嘀咕一句「不知道蔷薇农家乐的人多不多?」梁南应和「那地方偏,又不是周末,人能多到哪里去」。中午,陆洲邀梁南出来吃个饭,梁南第一反应就是「那就去蔷薇农家乐吧」。说是偶然,也不完全。
陆洲一双眼眸射寒光:“你们俩又怎么在这里?”
“……”季容夕语塞。
“小叔叔为了他跟爷爷闹得不可开交,他却跟你在一起!你还开房,你跟他私奔吗!”陆洲骤然大声,声音哽咽,眼圈红了,眸中竟有闪光。
季容夕慌了:“陆洲……”
季容夕想抓住陆洲,被一把甩开。
陆洲扬起脸,拼命把眼泪忍回去:“跟我在一起你觉得委屈是吧。行,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你想走我让你走,你现在就走!我陆洲也不是非你不可!”
季容夕结结巴巴:“我能去哪里啊,我跟他就是、碰巧遇到了。”
徐轻云见状,竟伸手一拽季容夕,挑衅一笑。
季容夕甩开徐轻云:“你别闹行不行!”
陆洲心口一痛,他们怎么能这么亲昵啊。嘴里全是血腥味,反应过来,嘴唇已被他自己咬出血——曾经靠威胁留下他也就算了,如今,卑微到恳求吗?
陆洲转身大步离开。
季容夕追上去。
陆洲忽然掏出枪将他逼停,手指颤抖,眼角迸射出光亮:“梁南,开车!”
梁南呆了呆。
赛车一骑绝尘飞向远处。轰隆声很大,车厢内却死寂。飙出后,梁南想放慢速度,陆洲命令「加速」,加速就可以骗自己他追不上,而不是恋人根本没追上来。
陆洲别开脸忍下夺眶而出的眼泪。
睫毛湿润。
梁南从没有见过他这么脆弱过:“陆将,容夕不是花心的人。”
陆洲:“别说了。”
就这样一路疾速狂飙,梁南心颤地看到:陆洲熬过最初的悲怆,失魂落魄地坐着。他生得俊美,失去了平常的高傲,添了脆弱,让人心疼。梁南忍不住要骂季容夕了,怎么能让这么好的恋人伤心呢。
滴的一声,梁南瞄了一眼通讯器。
季容夕的信息:「告诉陆洲,我车子坏了。」
梁南:你还能更掉链子不?
梁南放缓车速,艰难开口地替好友说话:“陆将,容夕的车子坏了。”
陆洲凄然一笑:“你信吗?”
“我信!我信我信!他那辆破车早该换了!不对,他刚刚开的好像是出租车,坏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梁南慌忙解释,“我们开车都太猛,那种出租车根本不行!”
“不用替他掩饰了。”
然而,季容夕的车确实坏了。
刚才陆洲愤怒地离开,季容夕就想追。
结果从另一辆急停的车上跳下来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来的正是姜崇。
姜崇怒气冲冲:“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季容夕哪有空解释。
姜崇拽住他不让他走:“你俩什么关系?”
季容夕火大:“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我这一辈子只跟陆洲有关系!我要是和陆洲有事,你们俩都别想安省!”
季容夕冲上车,眼睁睁看着跟梁南的赛车定位越来越远。
直骂梁南吃饭还开什么赛车来。
正着急上火,想超车。
忽然前面大卡车咔嚓一声,挡板跌落,车上的西瓜争先恐后噗通通通滚落,砸了一地,西瓜汁横流。
西瓜司机绝望了。
站在一大堆西瓜中间,抱头啊啊啊啊啊地喊了一通。
季容夕比他还绝望,又不能一起啊啊啊啊地喊,只得跳下车,二话没说把这些瓜都滚到一起。
司机眼泪汪汪激动地说「好人啊,好人一定有好报!」
好不容易腾出一条路,季容夕刚启动车子,熄火了。
再怎么发动,都没反应了。
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这是什么报应,季容夕绝望地跳下车,抱头蹲路边,给梁南发信息「告诉陆洲,我车子坏了」,陆洲肯定不信,不信就看一看这一地红瓤黑籽的西瓜啊。
西瓜司机捡起碎了一半的西瓜递给季容夕:“兄弟吃点吧,下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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