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6
早上六点，申润把睡在自己旁边的人从床上捞起，随便给他套了几件自己的衣服。申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被哥哥毫不留情地将赶出房间。
他穿着比平时小一个码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他把脸贴在门上，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倦意。
“哥...你干什么...”
房间里传来申润没有感情的声音，“回你自己房间去。”
申泽真是搞不懂他哥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怎么一定要搞得像在偷情....
“不，你让我进去...”
他拍了拍门，但房间里的人不搭理他。
或许是知道他会强行撬锁，申润已经有了防备，申泽打不开门，只能不情不愿的离开。
他离开后没多久，穿戴整齐的申润走出房间，敲响隔壁的房门。
李泰民边揉眼睛边开门，看清门外的人后，原本的睡意一扫而空，他张大嘴巴，情不自禁地感叹着，“哥，你好像有点太帅了...”
申润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今天不是要谈判吗，我想着穿的正式一点比较好。”
这次的委托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天时间，还是金老板提醒，他才记着带了一套比佣金还要贵不知道多少倍的正装在行李箱里。
“如果哥没有结婚就好了....”男孩看着他，语气带着点惋惜。
申润抿了下嘴，提醒他，“其实我一直想说，以我们两个之间的年龄差，你应该叫我叔叔才对。”
“啊？不会吧？哥你看起来最多二十几岁，怎么会是叔叔。”他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大叔们身上会有大叔味的，但是哥身上没有。”
申润不明白他说的“大叔味”具体是什么，却也没有深究的兴趣。
他在李泰民眼前打了个响指，“行了，别发呆了，换衣服，我带你下去吃饭。”
少年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忙说，“啊好！我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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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在餐厅落地窗旁的位置上坐下，申润才后知后觉，“怎么没看到都先生？”
李泰民正在吃一块牛角包，嘴里含糊不清的，“道勋哥去确认今天要交易的物品情况了。”
申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好奇发问，“我记得微星科技是一家主营电器制造的公司，怎么会和航天板块的企业有交集？你们要卖给霍华德什么，宇宙飞船吗？”
李泰民没听出来他是在开玩笑，反而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们虽然生产穿梭机和航天器的零件，也生产宇航服，但不直接造飞船。”
申润怔了一下，说，“那你们公司的业务范围还真广...”
李泰民回答他另一个问题：“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老爸原本准备卖给他们什么，只知道那东西好像是两块数据条。”
“数据条？”申润放下手里的刀叉，“用在什么地方的数据条？”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李泰民正要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啊，不过，昨晚我听道勋哥提到，这两块数据条好像是和新的登月方式有关。”
“登月？怎么还和登月扯上关系了？”申润皱眉，感觉这趟交易好像越来越邪乎。
“我也觉得很扯，但弹射航天器和传统的运载火箭都各有各的弊端，确实该开发一种更好的航天工具。”
他口中的“弹射航天器”是目前主流的登月手段，主要依靠一种名为“电磁弹射装置”的发射系统，以类似投射“弹珠”的形式帮助其运载的航天器瞬时提速，借助巨大的动量快速冲破大气层，进入设定好的地月航道。
李泰民把盘子里的香肠切成小块，继续同申润说着这场交易的细节，“道勋哥还说，那两块数据条使用的是我们自己也无法复刻的技术，非常非常非常珍贵，这也是他和克里选择在云端酒店交易的原因。”
他连着用了三个“非常”，足可见那东西的价值确实不凡。
申润没再问关于数据条的问题，而是关心起他最后的话，“云端酒店很特殊吗？”
李泰民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餐桌旁，那人问都没问一下，直接将手中的餐盘放下，拉开申润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因为这家酒店的前身是亚兰在新丽的驻军基地，地下有很多军用安保设施，可以保护那两块数据条的安全。”
申泽已经换上了他自己的衣服，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什么，他身上的西装和申润身上这件款式很接近。
和裹得十分严实的哥哥不同，申泽没有系领口的扣子，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到他脖子上的吻痕一样。
他把一杯柳橙汁放在申润面前，“毕竟是全世界绝无仅有的东西，打它们主意的人不在少数。”
你不如说在打它们主意的人就是你。
申润瞥了他一眼，很自然的就要去拿那杯柳橙汁，手指碰上杯壁时才猛地想起他和申泽现在应该“不熟”才对。
像是摸到了一块烙铁，申润急忙放开玻璃杯，但还是晚了一步，对面坐着的男孩朝二人投来狐疑的目光。
他咳嗽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凯文先生，好巧。”
申泽非但不配合他，还要故意使坏，煞有介事的去摸玻璃杯，“很烫吗？不啊，明明是凉的。”
他拿起杯子，递到申润眼前，“喝吧，我专门给你拿过来的。”
申润仍在试图抢救这无可挽回的场面，他接过柳橙汁，尬笑两声，“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申泽冲他挑眉，看向他的眼神好像在说——我没兴趣陪你演下去。
见他又要说话，申润转向对面正盯着他们看的男孩，抢先一步开口，“那两块数据条那么珍贵，还涉及到新技术，为什么你们不自己留着，而是要把它们卖掉？”
李泰民的注意力仍在那杯柳橙汁上，但还是为申润解答了疑惑，“太详细的我解释不了，我只知道，比起信用点，老爸和大哥愿意用数据条去交换的东西，其实是霍华德手中持有的，一家名叫‘月宫’的公司的股份。”
“月宫...”申润重复着这个拗口的单词，觉得它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这是一家什么公司？”
“嗯...月球上的三个聚居地都是这家公司建的，不知道算不算是建筑板块的企业......”
月球，怎么又和月球扯上关系了？
申泽像是会读心术一样，一边切盘子里的面包，一边为他解惑，“申先生，你应该知道十四年前发生在近地轨道上的那场战争吧？”
申润点头，那场战争的根源是两家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的地外资源开发公司展开的一系列恶意竞争，原本只是小打小闹的商业竞争，却随着多方势力的入场逐渐演化为旷日持久的地外战争。
最终，太空环境遭到严重破坏，大量战争遗留的残骸漂浮在近地轨道上。
那一年申泽十二岁，也就是申润工作最忙的那一年，而导致联安局工作量激增的原因正是那场地外战争。
他在战争进入尾声之时病倒，对结果只知晓个大概。
大概是因为很少有申泽知道而他不知道的事，申润不免有些好奇，朝着弟弟投去求知的目光。
青年不急不慢的开口，“那场战争直接导致了所有与“地外资源开发”相关的板块遭遇滑铁卢，几近腰斩。”
“当时的地外资源管理理事会为了挽救市场信心，与多个国家和组织一同成立了‘月宫’公司，以理事会的名义将月球的开发权授权给月宫，希望由各国一同出力，改善地外环境，完成月表多个项目的建设。”
“但清理打捞太空残骸的成本实在太高，没人愿意去做这件当时看来得不偿失的事，理事会的这一举动并没有改变太空板块的格局，一些国家甚至将手中月宫公司的股份以低廉的价格出售给本国的企业。”
“之后这家公司一直沉寂，所以你才对它不熟悉。”
他说完，把细心切好的面包和申润面前的盘子交换，冲着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申润被他突如其来的撒娇打乱思绪，脑海中钻出一个突兀的想法。
申泽如果剪一个齐刘海应该会很可爱吧？
刚刚从“柳橙汁”事件上收回注意力的李泰民又一次瞪大眼睛，心里不自觉冒出许多和他年龄不相符的阴暗想法。
申润从齐刘海的畅想之中回过神来，接着刚才的话题，提出新的疑惑，“既然月球开发没有价值，那为什么泰民的爸爸和哥哥要用数据条去换月宫的股份？”
坐在身旁的青年卖起关子，笑着对他说，“你不是很聪明吗，为什么不自己猜猜看？”
申润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快说。”
“好吧。”申泽耸了耸肩，“月宫虽然没什么声量，但这些年一直有一个神秘组织在悄无声息的购入它们的股份，不仅如此，那个组织一直致力于清理地月之间的战争残骸，在低纬度地区建设弹射台，甚至还投入了巨量的资本建成第2号、3号月球聚居地。”
“你难道没有发现，最近这些年，有关登月旅游的广告又多了起来吗？”
申润眨了眨眼，他还真没有注意过这些，旁边盯着那些面包块发呆的李泰民突然开口，“我就被这些无良广告忽悠过。”
“你去过月球？”
“是啊，虽然差点在弹射过程中死过去，但我确实去过。”
他用叉子扎向盘子中最后一块香肠，表情略显狰狞，“那里的重力是地球的六分之一，饮用水的价格却是地球的几百倍！”
申润无视他话中的埋怨，语气中不自觉染上几分类似羡慕的情绪，“登上月球是什么感觉？”
“我想想...”李泰民托着下巴，回忆了几秒。
“说实话，那次旅行的前半段非常糟糕。我坐上航天器之后工作人员才告诉我，弹射登月有可能会诱发急性休克，穿过大气层后航天器有百分之三十三的概率撞上太空垃圾并导致机毁人亡。”
“百分之三十三？”
这和玩命有什么区别？
李泰民用力点头，“是啊，百分之三十三，而且我买票之前完全没有人告诉我这些！当时我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真的到了月球之后，我心里那些后悔的想法就完全消失了。”
“那里很美，虽然黑乎乎一片，但真的很美，很安静，安静到脑海里的想法一多就会感到聒噪，站在酒店房间往外看的时候，不自觉就把在地球上所有的烦恼抛却了。”
“那片黑色的天幕剥去了学业带来的压力，人际相处之间的焦虑，活在世界上的无力感，哥，你别看我今年才十六岁，但生在我们这个时代的孩子，哪一个不是从生下来就背负了很多沉重的东西在身上。”
男孩的眼神中挂上了憧憬，“但是当我站在那片从未涉足过的土地上时，我想起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生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真好啊，听起来像是...”
申润想起一个名词，却没把他说出口。
“哥以后如果去月球旅行的话一定要去坐环月飞行器。”
“那是什么？”
李泰民用手比划着，“我把那东西叫做‘月亮摩天轮’，坐在那个球形装置里，沿着月表轨道滑行，在某个时刻可以看到地球从地平线上升起。”
光是听他的描述，申润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会是多么宏大的场面，他叹了口气，说，“可惜，我这辈子大概是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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