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脸上阴鸷悄然褪去,重新覆上那层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垂眸看向女主,声线低沉得像浸了寒潭的墨:“现在,轮到堡垒了,也轮到我们了。”
话音落时,他才缓缓起身,动作悠然得仿佛不是要踏入一场风暴,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衣角,动作透着掌控一切的从容,却让空气里的凝滞感加重着。
筱树的心沉了沉,复杂的情绪瞬间漫过心口——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猜想终于被证实了,那股空落落的失重感让她指尖发凉。
可与此同时,骨髓里又窜起尖锐的预警,像寒针般扎着神经,提醒她一场无法避免的风暴,终于要来了。
她抿紧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转身,随着他走动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朝着门口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踱去。
一旁的苗妈脸色早已惨白如纸,方才男人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耳朵里,眼底翻涌着难以掩饰的恐惧,指尖甚至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可她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失态,依旧一言不发地站在女儿身后,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堵瘦弱却坚定的墙,无声地护着她想护着的人。
眼看男人就要跨过那道无形的门槛,他顿住了,那是他踏出去的最后一步,动作停顿时没有回头,只是侧着脸,目光透过余光落在身后的筱树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你考虑一下吧,留给大家的时间不多了。”
门被他身后跟着的人带上,“咔嗒”一声轻响,却像惊雷般留在了屋里。
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剩下的人都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筱树望着门口的方向,眉峰紧蹙,苗妈则垂着头,双手交握,指节泛白,屋里只剩下彼此轻浅却沉重的呼吸声。
直到地板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蠕动声,赵旬阳被绑住的身体挣扎着,发出含混的闷响,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呀!”苗妈惊呼一声,猛地回神,连忙快步走过去,颤抖着手指掀开赵旬阳嘴上的胶布,又小心翼翼地将他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布条抽出来。
老赵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神情,筱树也回过神,上前和苗妈一起将赵旬阳扶了起来。
他坐在沙发上,又僵硬地伸展了几下被绑得发麻的四肢,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脸皱成了一团,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里却满是庆幸。
“怎么回事?”筱筱走过去,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辩的看着他。
赵旬阳闻言,头垂了下来,眼神躲闪着不敢与她对视,声音沙哑又带着明显的愧疚:
“我、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他们捉了我的家人,用他们的命威胁我……不然我死也不会把你的事告诉他们的……”
筱树静静地听着,心里早已了然——其实从赵旬阳被带来这里的那一刻,她就隐约猜到了缘由。
她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赵旬阳的肩膀,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丝无奈:“没事,我知道,如果有选择,你肯定不会说什么。”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赵脸上:“那……他们放了你家人没有?”
“放了,放了……”老黑连忙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加快了些。
“他们一听到我松口,就把人放回去了,然后……然后就胁迫着把我带到了这里。”
筱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随后眼神带着清晰的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那目光很直接,赵旬阳顿了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
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艰涩地开口:“你…你肯定想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是谁呢。”筱树追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赵旬阳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忌惮,他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说出名字,只是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朝着天花板的方向,隐晦地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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