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多年的师徒情谊。
经由陆瑾元的当头棒喝,陆见铭的眼神短暂地复归了清明,竟是硬生生地把斩向陆瑾元的血红长刃,停滞在半途,恰好给了陆瑾元全力施法束缚住他的机会。
就见陆瑾元手执一面铜镜,再加以他已然步入大成境界的“惊蛰之真意”,成功显化出轮回镜的虚影,在这一缕道蕴的压制下,陆见铭再难以维持其真意领域的存在。
紧接着,似有数之不尽的种子在虚空中发芽,嫩芽迅速生长,竟是在顷刻间就化作了一片“森之牢笼”,将陆见铭困在了其中。
师父终归是师父。
在陆瑾元全力施为下,仅用了数息的时间,便把陆见铭给困住了。
不过陆瑾元的表情依旧很是难看。
他知道如若只是常态下的陆见铭,经过他这般全力束缚,陆见铭必定不会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现在的情况,是不容乐观的。
陆见铭手里的那把枪,已然超过了陆瑾元能够压制的范畴。
结果也果真不出陆瑾元的预料。
伴随着森之牢笼中传出的咆哮,自绿意中绽放出的血色化作炼狱之火,仅在刹那间便将整座的牢笼烧成了灰烬。
手执血色长刃的修罗,从无边火海中走出,愤怒且狰狞。
“挡我者死!”
长刃裹挟着无边的炼狱之火,以滔天之势斩向了陆瑾元。
这次再没有丝毫留情。
陆瑾元看着自家徒弟那狰狞且愤怒的脸,他一时间却是有些发愣,心中也不禁多了些,就这么放他离去的想法。
对于楚烟烟的死,他这个做师父的,其实最为愧疚。
假如……
“陆师叔!这把枪会侵蚀人心,莫要被其影响了!”
待到陆瑾元被年轻的唤醒时,他就看见在那穹顶之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
明月拥有净化人心的作用,他这才察觉,刚才的想法实在是愚不可及。也是受这轮月相之真意的影响,先前那无边的炼狱之火,也被再度压制。
而施展出这轮月相,并与陆见铭对峙者,便是明月真人刘廉。
刘廉铿锵有力地说道:“陆师兄,我知晓凭你之心性,自是不会被这般挫折轻易打垮,你如今化身的这副模样,皆是被你手里的这件灵宝影响。
“但这终究是楚姑娘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还望陆师兄,能够真正掌控它、珍惜它。如此,才能算是担得起,楚姑娘对你的道别!”
“我……”
在月相之真意的压制下,陆见铭再度取回了些许清明,但看起来依旧没能挣脱魔枪的束缚,其神情举止皆是相当的痛苦。
这时,场中再次出现一道人影。
就见柳星原身着青袍,驾驭着一把翠绿色的竹剑立于半空。他表情看起来有些冷漠,但眼神中,却尽是渴望。
柳星原所行之路,也是以杀止杀,故而他在看见陆见铭化身修罗的时候,就很想与之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如果你实在是想好好地发泄一场的话……我,可以奉陪到底。”
……
陆见铭和柳星原的战斗从日升打到日暮,谁人也数不清楚究竟度过了多少个的昼夜,但包括姜墨在内的观战者们,皆没有丝毫上前相助的打算。
尽管柳星原长期地处于下风,尽管他的无尽雷霆始终都会被镇压……
或许就像柳星原说的那样,陆见铭想要的就仅仅是场发泄,在发泄完了以后,他反倒是逐渐地,重新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神,在高强度的战斗中,他的魔性也逐渐地消弭于无情。
但代价是,整座惊蛰峰都被这两人的斗法余波,搞得满目疮痍。这姑且都称得上是,自从大争之世结束以来,蜀山被损害得最为严重的一次。
若非期间有刘廉在坚持的保护主峰,只怕惊蛰峰都得被这两人给削平。
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柳星原又一次因为好战而力竭昏迷,始作俑者陆见铭则是彻底老实了下来……
这不老实都不行啊!
在战斗狂人的迫使下,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主观能动性。
简单来说,就是累瘫了。
陆见铭失去反抗能力后,就到了最后的‘驱魔’环节。都魔由心生,若是真正想要驱魔,唯有采用直抵人心的手段。
故而这最后的环节,就果不其然地交到了仙乐大师司徵羽的手里。
司徵羽倾尽了他毕生的功力,给陆见铭弹奏了他新作的那首曲子,借此彻底唤醒魔枪里,来自楚烟烟的,残存且破碎的人性。
破碎的灵魂得到重组,她终归还是实现了她此生最后的愿望。
向她的重要之人,当面道了声永别。
在魔枪之内,楚烟烟灵魂原质与魔性完成了中和。自此,这把距离成为道蕴灵宝,只差半步之遥的长枪,才总算彻底成为被天道所认可的灵宝。
这场注定要落下帷幕的动乱,便就此了结。
-
惊蛰峰顶。
任谁都没有想到,在满目疮痍的惊蛰峰上,最先被完成重建的,居然是峰顶断崖边的望风亭。
原因是,致使这一切损失的始作俑者,想在这里继续和师弟姜墨,继续聊先前没有聊完的天。
任何过于深刻的伤势,在痊愈后都必然会留下疤痕。
所谓聊天,无非是陆见铭想借此和自己的内心,达成和解。
永别注定是沉重且悲伤的话题。
即便他不再会受到心魔的侵扰,但这一时半会的,他也没办法接受,楚烟烟就是为他而死,也是为他而失去了转世轮回的机会。
“姜师弟……”
相较先前,此时的陆见铭可谓形象全无。
他像个快要喝到半醉的酒蒙子,直接坐在了酒桌上,话音稀里糊涂地问道,“你说,这世界之外,会不会真的有个人在执笔,书写我们的命运?”
姜墨向来都比较看重命理定数这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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