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本还在哭天抢地的官员们,看到皇后,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个个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低下了头。
这份让人心惊胆战的压迫气势,只有她慕容雪方有。
“皇后?”李承业看到慕容雪,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许,“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前朝议事之地,后宫不得干政!”
慕容雪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她只是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到了大殿中央。
她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地上跪着的一众大臣,最后落在了那个还在抱着皇帝大腿,干嚎的王贤身上。
“王公公。”她红唇轻启,声音,听不出喜怒。
王贤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猛地一僵。
“本宫听说,轩儿,在点将台上,要拿你的脑袋,当祭品?”
王贤的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声道:“回……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只是……只是跟奴才,开个玩笑……”
“玩笑?”慕容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本宫,倒觉得,这个玩笑,开得很好。”
“你一个阉人,仗着陛下的宠信,便敢对当朝太子,指手画脚,干预大元帅的军务。轩儿,没当场砍了你的脑袋,已经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了。”
“你,还敢跑到这里来,摇唇鼓舌,搬弄是非?”
慕容雪的声音,陡然转冷!
“还是说,你觉得,我慕容家的人,是你可以,随意构陷的?!”
轰!
王贤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头顶,灌到脚底!
他“噗通”一声,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皇后娘娘饶命!”
慕容雪不再理他,而是缓缓转身,看向龙案后,那个脸色阴晴不定的李承业。
“陛下。”她平静地开口,“臣妾,听闻,您要派禁军,去抓轩儿?”
“他目无君父,擅杀大臣,搅乱京城!朕不抓他,难道还要赏他吗?!”李承业怒道。
“目无君父?”慕容雪笑了,那笑容,却带着几分讥讽,“陛下,您忘了,是您,亲口封他为征南大元帅,总领十万兵马,并赐予他‘先斩后奏’之权的。”
“他斩的,是克扣军饷,倒卖军械,与三皇子府暗通款曲的军中蛀虫何进!此乃,清理门户,整肃军纪!何错之有?”
“他‘借’的,是那些国难当头,却依旧脑满肠肥,不思报国的奸商劣绅,贪官污吏的粮!此乃为国筹粮,解大军燃眉之急!又何错之有?”
慕容雪一步一步,逼近龙案,那双凤眸之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光芒!
“陛下,您是想让轩儿,领着一支军备废弛,连饭都吃不饱的军队,去南境送死吗?”
“还是说,您希望他,为了所谓的‘规矩’,在京畿大营寸步不行,眼睁睁地,看着南境的防线,被南楚一道一道地,撕开?!”
“你!”李承业被她一番话,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慕容雪,却没有停下。
她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刚刚由“凤羽”加急送来的密信,轻轻地,放在了龙案之上。
“陛下,或许,您该看看这个。”
李承业狐疑地,拿起密信,拆开一看。
只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烛龙已灭,青阳渡失守,乃内鬼‘幽灵’所为。欧晟将军,死于背叛。”
“幽灵……”
李承业的嘴里,喃喃地,念出了这个名字,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悸与复杂。
“陛下。”慕容雪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现在,您还觉得,轩儿做的,是错的吗?”
“在军中有内鬼,朝中有奸臣,前路是刀山火海,后路是万丈悬崖的情况下,他不用雷霆手段,他如何立威?如何服众?如何带着那十万将士,去打一场,根本看不到希望的仗?!”
“他是在胡闹吗?!”
“不!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告诉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告诉那个所谓的‘幽灵’……”
慕容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身为母亲的骄傲与决绝!
“他李轩,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
“想让他死,就要有被他拉着整个棋盘,一起陪葬的觉悟!”
整个御书房,死一般的沉寂。
李承业呆呆地,站在那里,手中的密信,被他,死死地,攥成了一团。
慕容雪的话,如同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心脏。
良久。
他缓缓地,坐回了龙椅之上,脸上所有的愤怒,都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阴沉。
他挥了挥手。
“都……退下吧。”
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御书房。
很快,殿内只剩下了李承业与慕容雪二人。
“你赢了。”李承业看着自己的皇后,声音,沙哑无比。
慕容雪摇了摇头:“陛下,这不是输赢的问题。”
“这是我们儿子的,生死问题。”
李承业沉默了。
他闭上眼睛,靠在龙椅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重新睁开眼睛,眼中,已经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帝王之态。
“传朕密旨。”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低声说道。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旁。
“去告诉‘幽灵’。”
李承业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这盘棋,可以玩得再大一点。”
“朕的这位太子,不是猛虎吗?”
“朕倒要看看,当他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狼群时,他这头猛虎,还能剩下几根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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