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如刃。
通往南境的官道之上,一支身穿银甲红衣的数千人军队,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在黑夜中疾行。
马蹄踏碎了月华,卷起漫天烟尘。
没有号角,没有战鼓,只有那沉重的呼吸声,与甲胄摩擦发出的冰冷声响。
压抑!
沉闷!
又杀气腾腾!
整支军队,都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令官道周围的鸟兽猛禽都为之胆怯。
队伍的最前方,
一身银甲红袍的李轩一马当先,身形挺拔如枪,脸上的表情,冷若寒霜。
自从离开风陵渡后,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但所有人都感受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杀人气息。
谁都知道,
太子妃萧凝霜是他的逆鳞。
谁都动
太子就要谁的命,
然而,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大军,情况并不乐观。
玄甲卫和禁军,作为李轩的嫡系与皇帝的亲军,军纪严明,意志坚定,即便是在如此高强度的急行军中,依旧保持着完整的阵型。
但刚刚被收编的神策军,却出现了问题。
他们本是齐王李逸的私军,骄纵惯了,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抛弃了所有辎重,只带着最简单的干粮和水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进行着永无止境的奔袭。
不到两个时辰,队伍中便开始出现了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这……这要跑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的腿快断了!马都快跑死了!”
“太子殿下这是疯了吗?这么跑下去,没到黑风城,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就是!救人也不是这么个救法!我们也是人,不是铁打的!”
抱怨声如同瘟疫一般,在神策军的队伍中迅速蔓延开来。
士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落。
甚至连一些禁军和玄甲军都被神策军的抱怨声影响,
一名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神策军都尉,更是勒住了马缰,对着身边的一名玄甲卫军官,粗声粗气地吼道:“喂!你们倒是去跟太子殿下说说啊!再这么跑下去,弟兄们都得散架!”
那名玄甲卫军官,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军令。”
“军令?狗屁的军令!”
刀疤都尉顿时火了,唾沫横飞地骂道:“老子们跟着齐王殿下的时候,也没受过这种鸟气!他李轩凭什么这么折腾我们?真把我们当成他家的奴才了?!”
他的声音很大,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周围不少神策军的士兵,都纷纷停下了脚步,围了过来,脸上带着鼓噪与不满。
刚刚归降的军队,人心未附,最是容易哗变!
龙傲和诸葛振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龙傲刚想策马上前,用武力镇压,却被诸葛振远,用眼神制止了。
他知道,此刻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太子李轩。
仿佛是感应到了身后的骚动,队伍最前方的李轩,缓缓勒住了战马。
他没有回头。
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让整个喧闹的后军,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如山岳般沉稳的背影上。
“荆云。”
李轩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
“在。”
“刚才,是谁在说话?”
荆云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那名刀疤都尉的身后,冰冷的剑锋,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刀疤都尉浑身一僵,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太子的反应,会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殿……殿下饶命!”
他脸色大变,扑通一声,从马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末将……末将只是……只是心疼弟兄们,绝无他意啊!”
“心疼弟兄们?”
李轩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之下,他的俊美的脸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映着清冷的光,那双眸子深邃得宛如寒潭一般。
隐隐有杀意流动,
“庆阳关外,十万袍泽,身中剧毒,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炼狱般的痛苦,等着神石去救命。”
“黑风城内,孤的太子妃,还有你的同袍手足,浴血奋战,生死不知,等着我们去救援。”
“你在这里,跟孤说你跑累了?”
李轩的声音,一字一句,敲打在每个神策军将士的心上。
“你在这里,跟孤说你心疼弟兄们?”
“那你有没有心疼过,那些正在替你们,承受着死亡威胁的袍泽?!”
“孤问你有没有?!”
问到最后一句,李轩的声音蓦然拔高不少,如同一道道惊雷炸响!
那刀疤都尉,被问得是面如土色,哑口无言,只是一个劲地哆嗦着。
李轩的森冷目光,缓缓扫过那些,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的神策军将士。
“孤知道,你们是齐王的人,心里不服孤。”
“没关系。”
“孤不需要你们服。”
“但你们要记住一点。”
李轩的声音再次转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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