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平峰嘴笨,只会点头:“桃叶姑娘说得对。”
“就是桃叶姑娘说的那样。”
楼月和夏蝉两人面面相觑,这样惊险,都动起手来了?
他们竟然敢对桃叶下手,她可是小姐跟前最得脸的大丫鬟!
夏蝉问:“那你可有受伤?”
桃叶摇头:“这倒没有。”
她动了动手脚,除了被绑着时,勒到了,其他也没什么。
姚青凌看一眼桃叶,没拆穿她。
真要说惊险,西南逃难时、永宁寺那一夜,哪件不惊险?
小丫头就是嘴上逞能,叫大家都崇拜她。
不过,她是大丫鬟,也该是她立威信的时候。
姚青凌默默喝口水,听着桃叶说得跑偏了,提醒她:“怎么脱险的,你还没说。”
“哦。”桃叶挠了挠头发,继续往下说。
“……那些人晚上都没事儿做,就在那里赌钱。我被关在柴房里,柴房里还关了其他庄子里的人,他们叫了一个小孩看着我们。”
——流匪中也有小孩,是逃亡路上,大难不死活下来的。一直跟着大胡子躲在雀儿山里混口饭吃,之后姚青凌出现,要带着他们过正常人的生活,那些孩子没了父母,也没有去处,又向往安定的生活,就跟着姚青凌走了。
“小姐,你可还记得,之前在小乞丐中流传唱起来的童谣?”
青凌点了点头,又看一眼蔺拾渊。
那童谣表面上是蔺俏编唱的,其实是蔺拾渊。
桃叶道:“我就在柴房里唱歌。那小孩被吸引了,要跟我学。我问他,想不想认字,人了字之后,就能自己编曲,还能编戏本子。”
“我跟他说,这童谣,就是一个跟他差不多的小姑娘编的。”
青凌默默地又看一眼蔺拾渊;他面不改色,淡然地回看她一眼。
“……那孩子解开了我的绳子,我用柴火棍在地上写他的名字,接着,庄子里的那些人都想学。气氛起来了,那孩子也是热心,就都给解绑了。”
“我便一个一个写他们的名字。本来教得挺顺利的,后来那杨宽大概是觉得不对劲,跑来一看,发现我们全都在地上、墙上写名字呢。把他给看傻了。”
楼月和夏蝉、肖平峰也都听傻了。
“就这?就这样,他们把你给放了?”楼月不敢置信。
但姚青凌却知道学认字的诱惑。
她看了眼肖平峰,他很沉默,垂着眼皮不说话。
姚青凌启用肖平峰,敢用肖平峰,除了他老实本分之外,他还认识字。
据他所说,在洪灾之前,他在老家有几亩薄田,他家中都是种地的。但那几亩薄田,也被乡绅看上了,他们骗了他爹,签了卖地的契约。
田没了,他们全家都成了那个乡绅的佃农,只能租他的地养活全家。
从那之后,他爹就说,一定要让孩子认字,就不会被人骗了。
他们卖了家里唯一的老黄牛,给肖平峰找了个学堂,叫他去念书。
之后,妹妹去了官府老爷家里做丫鬟,省下来的钱接着供他念书。
他发狠拼命地学,想着等将来参加科考,哪怕是中了秀才,他也能养活一家子。
把地赎回来,把妹妹也接回家里,再买一头牛。
可是,洪水来了,乡绅一家和官老爷都逃难跑了。
他的家人都没了,妹妹是死是活,他也不知道。
而他,怀抱做秀才、中举人的梦想,到后来却做了流匪,何其可笑。
而肖平峰,只是众多底层百姓中的一个。
这个时代,不止是女子上不起学,对所有底层人来说,去学堂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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