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凌轻轻拧起了眉头,沉缓道:“刚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十根手指都不一样长短呢,有人对现状满足,有人嫌不够,就会有利益冲突。
八十六个人,八十六条心,日子还短,还没有拧成一条绳。
另外,原先庄子里的人就没问题了吗?突然多出来那么多人,总会有人起疑心的;这些人也会觉得,外来的人抢了他们的活儿,想要维护自己的利益。
城里城外,到处贴着悬赏布告:协助抓到一名流匪,赏五两;告发者,赏十两;对案件有重大贡献者,赏银五十两。
他们对五两十两或许不在意,可是五十两一百两,能不动心吗?
尽管姚青凌和盛大河都表示过,谁出卖,追杀到天涯海角都要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可人总存着侥幸心理,总有人想要冒险一试。
“……可是,这么多人都聚集在一处,都是互相看着的。若杨宽那些人与外人有接触,将秘密泄露出去,就不只是在窝里横了。至于盛大河那边……盛大河这个人虽然草莽,但非常凶蛮,大家都怕他,而且他们都还在寨子里,比庄子的那些人更难接触到外人。”
官府一直在抓流匪,要是秘密泄露出去,应该是带着官兵去查封庄子,姚青凌也不可能还能安然躺在榻上。
“另外,这些人都是官府通缉的流匪,脑袋都还别在裤腰带上,比起自己人内斗,他们更防着官府。”
青凌思来想去,若是为了眼前这点小利就起冲突,不顾大局,那也太短视了。
蔺拾渊勾了下唇角:“短视?姚娘子,你可别忘了,他们没读过什么书。”
便是读过书的人,又有几个人做到“远见”二字?
这世道,谁知道能活多久?
拿到银两,先放纵一把,把没有享受过的都享受一遍,也算死而无憾。
多少人死前的愿望,只是能吃一顿饱饭再死,不至于做个饿死鬼?
姚青凌沉默了。
蔺拾渊看她难受,又说道:“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原庄子内的人,往外泄露了风声。原庄内的人,不清楚杨宽等人的底细,与外人说起了他们,而对方对消息保持怀疑,无凭无据,没有立即动手。”
“为了试探消息的真实性,他们只是做观察,看庄子内的人作何反应。今天杨宽这些人若是继续闹下去,就很难再控制局面,就有自爆的可能了。”
这才是最危险的。
犯错的人,错在哪里都不知道,迷迷糊糊的就被一锅端了。
蔺拾渊提醒姚青凌,别小看官府的办事能力。
她虽与府尹大人做交易,做了个“优秀商户”收留流民,可官府同时也留着一只眼睛盯着她。
要知道她拿了多少户籍,官府都是有备案的。
姚青凌陡然颤了下心跳,她怎么把这一茬给疏忽了!
姚青凌惊出一身冷汗,深深看一眼蔺拾渊。
还是他想得仔细。
青凌深深吸了口气,点头:“你说的是……这件事,我会让人再细查,不能留隐患。”
她眼里划过一道厉色。
可是,她身子很虚,即便是露出狠戾,也只能保持一瞬的厉色。
像一头受伤了的狼王,在敌手面前保持凶狠,可到底是体力不支。
姚青凌的身子歪斜了下,手中茶盏滑落。
眼看就要翻倒,蔺拾渊起身接住,同时一半身子及时给她靠着。
姚青凌抬头看了看他,虚得说话的力气都没。
她已经撑到极限。
蔺拾渊拧着眉,看她白如薄纸的脸色:“怎么虚弱成这样,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贪凉。”
姚青凌:“……”
“抱你回床上?”他问。
并非蔺拾渊唐突,她若有力气,就不会在这里摆张卧榻见他们,而是到院子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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