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夏景行最近的一个中年丹师,手中捻着的一片朱果叶失手掉落在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枚鹅卵石。
“完…完了?”
“一千零八十种…十灵药?”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巨大的药圃,只剩下风吹过无数灵药叶片的沙沙声,却更衬得这沉默震耳欲聋。
所有还在努力辨识、记录的丹师,动作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那种深刻入骨的挫败感和面对非人存在的茫然,清晰地写在每个人脸上。
高台上。
卢管事脸上的满意笑容彻底绽开,几乎要抚掌赞叹。
丹霞宗严长老的呼吸都变得粗重,看向夏景行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能融化金石,仿佛在注视一件绝世瑰宝,喃喃道:“天佑我丹霞!此子…此子…”
唯有李琮。
他死死盯着玉板上那密密麻麻、光华流转的答案,再看向场中平静得近乎淡漠的灰袍身影,那张冷硬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眼神深处除了冰冷的审视,更添了浓得化不开的忌惮与一丝惊悸。
十息辨尽千种混种灵药?
这绝非人力可为!
此人身上,定有天大的秘密。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夏景行对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复杂目光视若无睹。
他平静地收回手,玉板上的光芒随之敛去。
很快,初考结束。
“木离,首轮‘辨药炼基’,一千零八十种灵药,无误!晋级!”卢管事洪亮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打破了死寂,也宣告着这震撼一幕的结束。
夏景行对着高台方向微微颔首,算是回礼,随即转身,灰袍在带着清苦药香,步履沉稳地走向休息区域。
他的身影穿过一片片僵立的丹师队伍,所过之处,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道,那些目光,充满了敬畏以及难以言喻的复杂。
不远处,几位身着天玄宗标志性云纹白袍的弟子聚在一起,其中一人正是那日在拍卖场追随李琮的年轻修士。
“刘师兄,此人有何异常?”
持镜修士眉头紧锁,随即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困惑:“神魂波动极其模糊,被一种高阶幻符强行扭曲干扰…镜面裂痕似乎阻碍了部分探查。不过…”
“此人的法力本源极其特殊,绝非普通丹师根基!”
“继续盯!他动用了如此高阶幻符,必有鬼!”
年轻弟子眼神更厉,低声吩咐,“第二轮‘应题成丹’,必有蹊跷。
把他的位置,还有他待会儿选择的丹炉、药材,统统给我记下!一丝一毫不能放过!”
休息区内,夏景行寻了个僻静角落的石凳坐下,阖上双目,仿佛在养神。
四周刻意压低却依旧能捕捉到的议论声嗡嗡作响。
“…‘木离’?从未听闻!哪冒出来的怪物…”
“…丹霞宗的严老眼睛都快喷火了,估计要抢人…”
“…天玄宗那边脸色可不好看,李琮那眼神,啧啧…”
“…惹眼是惹眼,可这般招摇,怕是要成众矢之的啊…第二轮更难…”
夏景行眼皮未抬。
一道高大身影停在了他面前,投下阴影。
来人身着华贵的丹霞宗内门弟子服饰,面容俊朗,只是看向夏景行的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藏不住的嫉妒。
“在下丹霞宗林风。”
来人抱拳,语气带着刻意为之的爽朗,目光却如针,“木道友方才神乎其技,令我等大开眼界。不知木道友师承哪位丹道前辈?如此惊世骇俗的草木亲和天赋,我丹霞宗严长老可是求贤若渴啊。”
招揽?试探?
夏景行缓缓睁开眼睛,眸光平静无波,看向林风,脸上那张“木离”的面具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山野遗珠,偶得古卷,自学罢了。”
“严长老厚爱,愧不敢当。在下散漫惯了,无意高门。”
林风脸上那刻意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掠过一丝被轻视的恼怒。
他没想到这个灰扑扑的草根丹师竟如此不识抬举。
他强压下火气,还要再说什么。
“铛——!”
第二声钟鸣,重重敲响。
喧嚣的议论瞬间停止,无数目光再次投向高台。
卢管事上前,声音响彻全场,带着一丝凝重:“首轮结束,晋位者,三百九十一人!接下来,第二轮,‘应题成丹’!”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面前的空地上,数百尊形制各异,但品阶最低也是二阶上品的丹炉凭空显现。
炉身或古朴或华美,散发出淡淡灵光。同时,在药圃另一侧,数十排巨大的玄铁药架隆隆升起,上面分门别类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药材,从常见的辅药到珍稀的主药,年份从数十年到上百年不等,宝光流转,药气冲天。
“考题在此!”卢管事抬手一指,巨大光幕于高台上空展开:
“以‘祛邪扶正’为纲,自选药材,炼制一枚三品灵丹!限时:三个时辰!”
“三品?”
“三个时辰?这…这怎么可能?寻常三品丹师,炼制熟悉的三品丹也需大半月啊!”
“自选药材…看似自由,实则大坑!祛邪扶正…范围太广了!祛何邪?扶何正?疗毒是祛邪,驱心魔是祛邪,破煞也是祛邪!这如何选材?”
“完了完了,这一轮怕是要淘汰十之七八!”
惊呼声、哀叹声、倒吸冷气声响成一片。
首轮晋级带来的些许兴奋瞬间被这严苛的考题浇灭大半。
许多丹师脸色发白,看着那光幕上的题目,额头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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