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奎当即就要说不,他知道家里没什么钱,却见五姐姐扭头就拐到巷子边上的老摊贩面前。老摊贩眉眼耷拉,跛了一只脚,一身灰色破烂苎麻长衫不伦不类,嘴上还叼了一个缺了大块的象鼻烟壶。
奚春在摊子上挑挑拣拣的瞧了许久,着实没想到供小孩吃的零嘴奶皮子奶糕,巴掌大小能卖到三十多文一块。
斜拉眼的老摊贩见她穿着穷酸,头上插了个木钗子,浑身上下连对耳坠子都没有,自觉这些奶糕都是他呕心沥血做出来的,连味道和模样都不愿叫人白白嗅闻,不耐挥手呵斥:“姑娘,你看这么久,到底买不买。”
奚春眉头拧的能打结,拉着薛奎扭头就走,转而在另一家摊贩前停下,她那一小粒碎银子不过值当三五钱,买了五块奶糕,蜜饯和一点奶糖,花的一干二净。
眼睁睁瞧着几钱银子离自己远去,气的老摊贩捶胸顿足的怒骂晦气,对着奚春背影淬了口唾沫。
薛奎嘴里含着甜丝丝的蜜饯,根本舍不得往下咽,甚至都不敢大口舔。十一岁的孩子默默做起了内心自我检讨,方才实在该劝阻五姐姐,几钱银子都能买肉吃了。
奚春见他面色纠结,觉得好笑,在懂事的孩子都是孩子,怎么会不喜欢吃糖了。
从定西村去往修建长城的地方足足有七八里路,姐弟俩妥妥都是路痴,迎着正午酷暑的太阳,走错不少路,边走边问,耗费一个时辰总算到了。
几乎有半个军营大小的开垦石块场,漫天的黄沙和尘土湮灭了具体模样,十几个人挑着屋子大小的石块往矮坡脚下搬,更有推着板车运送石块和松软泥土的,芦苇和红柳枝条层层铺沙粒小石子,再往上垒石灰。
石块场全是喊着号子的加油打气声,打砸碎石的清脆短响声,还有数不清的官差挥斥催促声。
人员众多,场景混乱,奚春和薛奎皆伸长脖子往里看,可眼睛被灰白色尘土蒙上一层雾霾,如何也看不清,只能看到无数个像素小点不停的劳作。此刻是正午时分,石块被晒的灼热滚烫,奚春手掌不过碰到,嗦的一下收回来。
她简直不敢想,又是搬又是抬,人都要晒死过去。
“小孩,干嘛来的,这里可不是玩耍地方。”身后的官差一声怒吼,指着二人骂骂咧咧,走近时黢黑一张脸满头大汗,下颌还留着半手长的络腮胡子,但手上没有奚春以为的鞭子,腰间则是配有长刀。
奚春脸上当即堆满讨好的笑意,双手作揖:“官爷,我们两姐弟来找我几个舅舅和爹,想给他们送些冰水。”
官差锐利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扫视一番,从头到脚,火辣辣打量窃贼的神态叫对面姐弟二人被压的险些喘不上气。
奚春意识到什么,捧着手中的奶糕递过去:“官爷......”
薛奎也有样学样,方才被五姐姐塞了满怀的奶糖和蜜饯递过去,干裂的嘴角扯开一抹难看的笑意:“官爷.....”
官差看着她们姐弟二人黑瘦穷酸惨兮兮的模样,心中堵的慌,慌眼珠子一斜,粗声粗气道:“叫什么,哪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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