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图总觉得似乎捕捉到了某种模糊的灵光,却一时如同雾里看花,说不清、道不明。
此时,听那无色的脚步声,方向是向前院而去,想来是去参加那盂兰盆盛会。
就在裘图思绪转动之际,菩提院中苦树方丈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语气异常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道:
“苦明师弟,你便照实说……无色这孩子,是否会……是否会步那火工头陀后尘?”
他顿了一下,声音更低,却更显坚定,“如若真有可能重蹈覆辙,为少林基业计,师兄我……绝不会姑息养奸,留下这等大患。”
但听苦明禅师声音平静而肯定道:“心魔百态,人人不同。”
“无色并非如那火工头陀般因悲痛愤懑而入魔,他这是先天所得之症,应无那般狂悖害人之心。”
他话锋一转,带着佛门的慈悲与务实,“我少林乃佛门正宗,慈悲渡世方为根本。”
“然则此道艰难无比,历代高僧能成者寥寥。”
“若无色于这红尘乱世之中,终究悟不得那慈悲寂灭的上乘境界,退而求其次,亦可借由禅定之法,以水磨工夫,缓缓消弭心魔戾气。”
“此道虽缓,却胜在稳妥,若真能以此法成就明心见性,我少林一脉便将再现达摩。”
苦树方丈似乎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道:
“嗯……师弟所言有理。”
“这五年,且让他在红尘中继续摸爬滚打,借闭口禅收心。”
“若此法依旧缓解不了他的离魂症……”
“那便将他唤回寺中,剃度出家,日日于禅堂枯坐,以定力消磨心魔。”
“此乃下策,亦是保策。”
裘图的心念再动。
听这苦明禅师话里话外,似乎这个时代明心见性也还在摸索研究之中。
也是了,正如道门一般,北宋之时,天人合一境界已是当时顶点,这也导致逍遥子无路可走,只能自己摸索前路。
禅定法……
看来少林这个时候对于疯魔入道这条险路,确已研究出应对之策,只是沦为次选罢了。
比起瑜伽密乘中的镜观、控梦两门奇诡法门,这禅定法的效果或许差了些火候,却胜在根基扎实、稳妥安全。
与火工头陀一般?
裘图心中咀嚼着苦树方丈方才那句沉重的问话。
难道当年那叛出少林、搅动风云的火工头陀……也曾陷入疯魔?
细细想来,倒也合理。
一个长期饱受欺凌压迫之人,一朝心性剧变,引发疯魔之态,也并非不可能。
这火工头陀事件,想必是给少林敲响了沉重警钟。
至少裘图入寺这三个月来,寺中僧众待他平和有礼,绝无一人因他眼盲口哑而刻意欺凌招惹。
这无言的规矩,想必正是那血泪教训换来的。
念头至此,裘图当即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僧舍。
此身正值筋骨发育的黄金时期,每日修炼消耗巨大。
可少林寺中伙食严守戒律,不沾荤腥。
更因战乱之故,药王院储备的药材本就稀少,且几乎全用于治病救人,对武者打熬筋骨、增长气力有所补益的药材,简直是凤毛麟角。
若想跟上这高强度的修炼进度,单靠寺中清汤寡水,根本是杯水车薪。
因此,他不得不时常悄入嵩山群峦之间,猎些野味填补气血,采些山果补充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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