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他们捕捉到了我放出去的‘虫子’?甚至……反向解析了?
这个念头让间桐池的眼神骤然一凝。如果对方拥有这种级别的反制手段和技术力,那其危险程度和背后的准备,就远超他此前的预估。
今天这场当众露面,本身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试探”。
他需要确认对方是否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追踪。而对方这段时间那看似迂回、实则目标明确的古怪路线——
仿佛早已知道自己暴露在猎鹰的视野之下,却依旧按照某种既定剧本从容前行——这本身就是一个最明确的答案!
他们知道。
他们一直在等他来。
此刻,宴会厅一楼。
璀璨的水晶灯光如同流淌的星河,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景映照得如梦似幻。
依诺莱.巴鲁叶雷塔君主并未融入人群,她如同一座移动的灯塔,所到之处,宾客们自然地、带着敬畏地让开空间。
她手中那杯威士忌已经见底,人工生命体侍者如同幽影般再次无声出现,为她奉上一杯新的琥珀色液体。
她正欲举杯,一个带着恭谨与刻意压低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您在这里啊,依诺莱大人。”
拜隆.巴尔耶雷塔.伊泽卢玛拄着他那根乌木手杖,微微欠身。他
深棕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朱红色西装在灯光下如同凝固的火焰,脸上的笑容是完美的社交面具,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
“哎呀,拜隆卿。”
依诺莱侧过头,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看似随和、实则带着上位者审视意味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我玩得很愉快。”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刚才在二楼回廊与间桐池那场暗藏机锋的对话,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消遣。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再次仰头,将杯中刚倒满的威士忌一口饮尽!
喉间甚至传来烈酒灼烧气管的细微嘶鸣,那份豪迈与生命力,让周围偷偷注视的宾客都暗自心惊。
拜隆卿顺势上前一步,将脸凑近,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压得更沉,确保只有依诺莱一人能够听清:
“我有点事……想和您私下谈谈。”
“哦?”
依诺莱那双燃烧着灰烬般火焰的锐利眼眸瞬间眯起,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猛禽。
她脸上的笑容未变,但周身那股无形的、属于君主的强大气场似乎微微凝滞了一瞬,周围空气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
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随手将空杯放在恰好经过的人工生命体侍者托盘上,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拜隆卿没有等待许可,他深知这位本家君主的脾性。他更凑近了些,嘴唇几乎贴到了依诺莱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鬓角,开始了极其短暂、却异常关键的耳语。
没有人能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所有在附近、且拥有足够敏锐感知力的魔术师,都在那一刻捕捉到了某种变化——
依诺莱.巴鲁叶雷塔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古老橡树皮般的脸上,原本带着掌控一切的、近乎戏谑的表情,在拜隆卿耳语的过程中,极其轻微地、却又是无可置疑地一动。
那并非震惊,更像是一种……被意外触及关键棋子的微妙错愕?
抑或是某种深藏的计划被打乱时,瞬间闪过的冰冷计算?她的眉梢极其细微地扬起了微不可查的一丝,眼角那刀刻般的皱纹似乎加深了微毫。
那双燃烧的灰眸深处,仿佛有冰冷的星图在高速运转、重组。
这细微的变化稍纵即逝,快到让人怀疑是否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
“呵……呵呵呵……”
那笑声起初很轻,如同干枯的树叶在风中摩擦,随即逐渐清晰。
而在宴会厅另一处相对僻静、靠近巨大落地窗帷幔的角落,阴影如同粘稠的墨汁,短暂地吞噬了璀璨的水晶灯光。两个身影在此悄然汇合。
“哈!兄弟,这里的美女质量可真不错!”
大仲马那颗标志性的金牙在阴影中闪了一下,脸上堆着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手里端着一杯不知从哪个侍者托盘顺来的香槟,眼神意犹未尽地扫过不远处几位衣着华贵的女士,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品评。
“瞧瞧那身段,那气质……啧啧,比安全屋那霉味可强了不止一百倍!”
塞特拉,大半身形隐藏在厚重的天鹅绒帷幕投下的阴影里。
他那张在完美社交面具下隐藏着风暴的脸,此刻面对大仲马的调侃,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冰冷的讥诮:
“就凭你这副光头金牙、满口粗话的形象,”塞特拉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冰片刮擦。
“也会有女人愿意跟你上床吗?”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亲爱的Master。”
大仲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油盐不进的惫懒。他脸上的笑容甚至更灿烂了些,金牙的光芒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刺眼。
仿佛塞特拉的毒舌只是拂面微风,丝毫撼动不了他厚如城墙的脸皮。
他灌了一大口香槟,随即话锋陡然一转,玩世不恭的神情收敛了几分,眼神透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远处正与依诺莱君主短暂交谈后、拄着手杖走向另一处的拜隆卿。
“闲话少说,”大仲马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那件事……和那个叫拜隆的家伙,谈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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