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老，坐。”
左山的声音有些沙哑，指了指旁边的座椅。
陈默依言坐下，沉默不语，静待对方开口。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良久，左山才缓缓开口，目光如炬，直视陈默：“陈长老，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青木村之事，你如何看待？”
“葬魂子实力滔天，心性残忍，乃东域大患。”陈默回答得中规中矩。
左山却摇了摇头：“不，我问的是，你在他留下的力量中，可曾察觉到什么……异样？”
陈默心中微动，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异常...城主所指为何？”
“那魔头巫力霸道，死怨之气浓重……”
“并非那些。”左山打断他，金瞳中闪过一丝精光，“是一丝……不属于他的，更为古老，更为扭曲的魂力痕迹。”
“但是极其微弱，几乎被其主力量完全掩盖。”
陈默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左山果然也发现了！
而且感知得比他更清晰！
这位城主的实力，恐怕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深不可测。
他沉默片刻，不再伪装，缓缓点头：“城主明察，确有此事。”
“那丝魂力……颇为诡异。”
左山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神情，他踱步到陈默面前，声音压得更低：“陈长老可知那是什么？”
陈默看向左山，对方的眼中精芒大作，于是他缓缓开口：“愿闻其详。”
“那是‘巫神之垢’。”
左山语气沉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当然并非是真正的巫神，而是那些伪神，也就是四大巫教中最接近巫神的那一批人。”
“而这巫神之垢，便是他们在漫长岁月中因其扭曲教义，并且贪婪汲取信仰所产生的污秽沉淀。”
“他们觊觎葬魂子强行开启的十三窍祖窍之力，所以心生嫉妒，已经缠上了他！”
陈默恍然。
原来那丝异常魂力竟是源自于此！
竟然是四大巫教的伪神所为。
“葬魂子看似强大，实则已陷入巨大危机。”
左山继续道，“他强行吞噬生魂提升，根基不稳，如今十三窍祖窍更被污染，意识迟早会被侵蚀同化，最终沦为那些伪神降临的容器！”
“届时，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血洗我等人族修士，以其精魂完成伪神的彻底复苏！”
“葬魂子想要力量，所以青木村，仅仅是个开始，是他向伪神展示价值的投名状，也是他逐渐失控的证明！”
陈默的眉头微微皱起。
若真如此，那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可他想起了某个倩影，紧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即便是没有分离出葬魂子，若真有这样的机会，他也会去做，他与葬魂子本就是一个人。
“城主告知老夫这些，是为何意？”陈默沉声问道。
左山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语气变得无比凝重：“因为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慢慢等待玄泽成长了。”
“我们必须在他被彻底污染，或者完全掌控十三窍力量之前，先一步阻止他！”
“如何阻止？”
左山猛地回身，目光灼灼地盯着陈默：“需要你的力量，陈长老，更需要妙儿的力量！”
他不再掩饰：“妙儿并非普通修士，她身具‘先天灵韵体’，对天地间各种能量轨迹，尤其是星辰之力，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力。”
“而她从西漠带回的，也并非简单的星砂，而是启动‘星轨仪轨’的关键媒介‘星核之尘’。”
星轨仪轨！
星核之尘！
陈默心中剧震，果然如此！
“我左家祖上，曾得上古玄元道宗部分残缺传承，其中便包括这‘星轨仪轨’的记载。”
左山终于揭开了底牌一角，“此仪轨可引动周天星辰之力，涤荡邪秽，净化万物，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乃至镇压天地法则！”
“它或许是净化葬魂子体内的巫神之垢，甚至逆转十三窍的唯一希望！”
“但仪轨启动，需以灵韵体为引，沟通星辰。”
“过程中，星辰之力冲刷，引动者将承受巨大压力，甚至有魂飞魄散之危！”
“且仪轨核心‘星枢’年久失修，能量极不稳定，需要一股足够强大，且具备‘平衡’与‘转化’特性的力量从旁护持，以求稳定。”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陈默：“而你的阴阳金丹，正是最合适的力量，唯有你，能在仪轨中护住妙儿，稳住星枢，确保仪轨成功！”
左山图穷匕见，干脆再也不隐瞒：“陈默，与本座合作，助我完成星轨仪轨，事成之后，左家所有关于上古星辰与玄元道韵的秘藏，尽向你敞开！”
“本座更可立下心魔大誓，倾千龙城全力，助你对付葬魂子，这葬魂子怕是和你也有诸多渊源！”
“否则，”他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一丝威胁，“且不说葬魂子与巫神之垢的威胁近在眼前，单凭你知晓如此多的秘密，在这千龙城内，恐怕也将……寸步难行。”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左山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陈默垂眸，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仿佛在权衡。
他心中早已波澜起伏。
左山的野心和计划远超想象，竟想借助星辰之力净化乃至镇压十三窍！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但对方给出的条件，也的确是他无法拒绝的。
接触最核心的传承秘密，以及解决葬魂子的承诺。
至于威胁……他从未真正完全信任过左山。
半晌，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左山：“城主需要老夫如何做？”
左山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尽管那笑意深处依旧冰冷：“很好，陈长老果然是聪明人。”
“仪轨准备尚需数日，在此期间，你可自由出入藏经阁最顶层密室，以及府库核心区域，熟悉仪轨阵图。”
“所需资源，任意取用，届时，只需依计行事即可。”
“老夫，遵命。”陈默拱手，语气无喜无悲。
交易达成。
左山满意地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细节，便让近卫送陈默离开。
走出偏殿，重回夜色之下，陈默感受着怀中多出的一枚能通行核心禁地的玄铁令牌，眼神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星砂，玄妙儿，星轨...
这一切终于串联了起来。
“左山啊左山，你想借我之力完成仪轨，我又何尝不想借你之局，窥那星辰之道，解我自身之困呢？”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这局棋，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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