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大厦的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九层。
王昊刚结束和字节跳动技术团队的会议，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往办公室走，就看见前台小姑娘抱着文件夹，被一个铁塔似的外国男人堵在走廊里。
彼得?库贾夫斯基打着招呼，“哈喽。”
王昊挑眉看着他，表情讶异，“你怎么来了？“
昨天两人才通了电话，这货说自己在澳洲抱着大白妞沙滩晒太阳，没想到今天就到了燕京。
彼得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汉语说得比上次流利了些，却带着浓重的俄语卷舌音：“哈维那老狐狸都杀到你家门口了，我还能安心在澳洲晒太阳？“
王昊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
哈维抵达燕京的消息属于高度机密，连灵犀的核心管理层都只有两个人知道，彼得的消息渠道未免也太灵通了。
他想起半年前《大圣归来》北美发行时，彼得就能提前知道韦恩斯坦公司的报价，当时只当是巧合，现在看来，这货绝对在哈维公司安插了间谍。
“先进办公室说。“
王昊推开玻璃门，问道，“喝什么？”
彼得笑着看向杨彩钰，“咖啡，谢谢你，美丽的女士。”
“好的，彼得先生。”
杨彩钰走出办公室，很快端来两杯咖啡。
王昊在彼得面前的沙发位置上坐下，“想必哈维的价格你也知道了，说吧，接不接受？“
彼得却没接话，反而从包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笔记本，翻开泛黄的内页，里面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上次来燕京太急，就顾着谈《大圣归来》的合作了，连长城都没爬。“
“这是谁？”
王昊诧异问道。
照片上的人和彼得很像，但却是黑白照片，显然年代很久远，王昊有了猜测。
彼得指着照片上举着瓶二锅头傻笑的人说道，“那是我的爷爷，当年他是工程师的一员。”
王昊并没有怀疑他的话，因为照片上还有华夏人的身影，他们的身上还穿着XX机械厂的厂服。
“明天上午九点，我去你住的酒店接你。“
“不用，我们在长城下集合。”
彼得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说，“我还带了伏特加，爬到好汉坡，我们喝一杯！“
翌日。
早上八半，王昊站在镜子前，把黑色口罩往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再戴上墨镜，只露出个下巴。
杨彩钰在旁边看得直乐：“昊总，你这身打扮，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没什么区别。“
“那要不我摘了？”
王昊没好气的说道。
杨彩钰赶忙摆手，“别，那我肯定你今天连长城脚下都上不去。”
“少贫嘴，走吧！“
九点整，黑色奔驰停在长城脚下的停车场。
彼得已经等在入口处，穿着件红色冲锋衣，背着个比他还高的登山包，活像个准备征服珠峰的探险家。
看到王昊的打扮，他笑得前仰后合：“王！你这是要去抢银行吗？“
“比抢银行危险。“
王昊拉了拉口罩，“被粉丝认出来，今天就别想爬长城了。“
四月的长城还带着料峭的寒意，风卷着沙尘掠过城墙，把垛口的彩旗吹得猎猎作响。
游客不多，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城砖上，大多是扛着相机的老外和穿着校服的学生。
彼得背着登山包走在前面，步伐稳健得像头熊，王昊跟在后面，踩着凹凸不平的城砖，有点后悔陪这货来了。
“你们华夏人真厉害。“
彼得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蜿蜒到天边的城墙，“这么大的工程，我们俄罗斯只有克里姆林宫能比。不过克里姆林宫是给皇帝住的，长城是给老百姓挡敌人的，你们更懂生存。“
王昊望着远处的烽火台，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给灰褐色的城墙镀上了层金边：“生存和权力，本来就是一体两面。“
彼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冒出句中文：“不...不到长城...灰...好汉！“
他把“非“字读成了“灰“，逗得旁边举着自拍杆的姑娘“噗嗤“笑出了声。
“差不多这个意思。“
王昊帮他纠正，“是说不登上长城，就不算有勇气的人。“
“那我现在是好汉了！“
彼得得意地拍着胸脯，从登山包里两根法式面包，递给王昊一根：“先垫垫肚子，好汉坡还在前面呢。“
王昊不缺食物，身后的李龙和刘虎两大保镖，背着的包里就有。
但面对彼得的好意，他只好接过，抬步向上走去。
青灰色的砖石在脚下延伸，蜿蜒如龙，远处的山峦被薄雾笼罩，仿佛一幅水墨画。
彼得喘着气跟上，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有点后悔不带保镖背这么大包来装逼了。
爬到北四楼时，两人找了块背风的台阶坐下。
风从箭窗灌进来，带着远处山林的草木气息。
彼得掏出个保温杯，拧开盖子，浓烈的伏特加味瞬间弥漫开来，这货居然真把烈酒藏在登山包里带进来了。
“一起喝点？”
王昊这次婉拒了他的好意，而是从李龙的包里拿出水。
“说正事吧。“
彼得灌了口伏特加，抹了把嘴，“王，你一直拖着不谈判，是有什么想法吗？”
乘着周围没人注意，王昊摘下口罩，声音略带急促的说：“我不想一直玩买断，更希望我的电影在北美发行。”
他顿了顿，“而且，如果只是买断，我为什么不跟迪士尼、华纳合作？”
彼得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揶揄：“北美水很深，你一个华夏人，玩不转的。”
“我水性好，想试试。”
王昊侧头瞥了他一眼，“而且，我更希望和合作伙伴共同发展，买断制对你们不公平。”
彼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王，你这话说得……真是无耻得让我震惊。”
王昊不置可否，继续向上攀登。
彼得跟上几步，忽然压低声音：“其实，我下个月就要成为环球子公司董事长了。”
他观察着王昊的反应，“有没有兴趣和焦点影业合作？”
王昊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可以，但要提高分成比例。”
彼得眯起眼睛：“多少？”
“40%。”
彼得一口伏特加差点喷出来：“40%？你怎么不去抢！“
王昊看着他的眼睛，“去年《大圣归来》在欧美票房超过1亿美元，我只是拿到我们应得的。”
彼得的手指在膝盖上快速计算。
根据公司发行人员的模型推算，《你的名字》在欧美市场保守估计能在北美拿1.2亿票房，环球是非常强势的发行方，至少能拿到五成的票房分成。
别觉得意外，迪士尼比环球更高，动不动能拿到70%。
这也和北美市场是按照周阶梯制计算分成有关联。
40%的分成就是4800万，但其中还要扣除宣发成本，灵犀总票房到手大概3500万左右。
彼得觉得这个价格可以接受，而且电影一旦成功，还能巩固自己在焦点影业的地位。
“40%就40%，但你得答应我，宣发方案由焦点影业负责，你们只有建议权。“
“成交。“
王昊握住他的手，心里并没有松口气，因为分成发行赌性非常高。
票房失败那肯定是血亏无疑。
但票房成功，也并不意味着就真的能赚钱。
一是发行方可能会搞事，好莱坞六大宣发都是自家子公司倒转，虚增成本是基本操作，华尔街都查不了他们的账本。
如果对方2000万宣发搞成一个亿，最后一扣除，还可能倒欠人家钱。
二是分成发行到手时间很慢，最短半年，最长压根不确定......有能耐你去打官司。
所以，如果没有实力当后盾，分成发行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还不如玩买断制，直接收钱安心。
王昊之所以不怕对方翻脸，也不是真的相信所谓的彼得，而是这部电影有中影的投资。
环球敢坑《你的名字》的钱，那环球就得祈祷，以后没有电影在华夏上映。
否则，有他好看的。
爬到好汉坡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
彼得把登山包往地上一扔，掏出块红布铺在城砖上，摆上香肠、法式面包和那瓶快见底的伏特加，活像在长城上野餐的探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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