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将天边云霞染成一片凄艳的血色,也仿佛为白日里喧嚣纷扰的聚贤庄披上了一层落寞的余晖。
人群渐渐散去,带着各种各样的议论、猜疑和谋划,原本人声鼎沸的空地变得空旷而凌乱,原地只留下些许杂物。
石毅跟在怜星身后,两人并未施展轻功,只是寻常步履,沿着庄外一条僻静的土路缓缓而行。
晚风带着凉意,吹拂着路旁的杂草,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萧索。
石毅的心情如同这暮色一般,沉重而复杂。
力量、阴谋、名声、偏见……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真实,也更加残酷。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走在前方的怜星。她依旧是一袭白衣,步履轻盈,仿佛不染尘埃,白日的风波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二宫主……”石毅忍不住开口,“今日,多谢你。”
若非怜星,他恐怕早已死在魔门的暗器之下,或者成为众矢之的,被那些贪婪的目光撕碎。
怜星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他脸上:“不必。我既带你出来,自会护你周全。”
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只是,边不负虽退,但你日后麻烦估计不会少。”
石毅心中一凛,点了点头:“我明白。”
石毅对边不负可是恨得牙痒痒,这王八蛋给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呀!
“这样是件好事。”怜星继续道,“虽然这会对你来说有些麻烦,但在我移花宫的保护下,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今日之后,你需努力提升修为,唯有自身强大,方能无惧风雨。”
“是,我记下了。”石毅郑重应道。
他握了握拳,对力量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今日他站在怜星身后,感受着那如山压力,深深明白了“弱小即是原罪”的道理。
两人不再言语,默默前行。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夜风渐大,带着湿意,似乎山雨欲来。
又行了一段路,终于在官道旁看到一点昏黄的灯火,是一家孤零零的客栈,幌子上写着“悦来”二字,在风中摇晃。
这客栈看起来颇为简陋,土墙木窗,但在此荒郊野外,也算是个难得的落脚点。
走进客栈,大堂里只点着几盏油灯,光线昏暗,只有两三桌客人,看起来都是行脚的商旅,低头吃着东西,气氛有些沉闷。
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正趴在柜台上打盹,一个小二则无精打采地擦着桌子。
怜星和石毅的进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两人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又让小二送些清淡的饭菜到房中。
就在小二引着他们上楼时,客栈门再次被推开,一阵冷风灌入,吹得灯火摇曳。
进来的是两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汉子,虽然遮住了面容,但身形彪悍,步履沉稳,显然身负武功。
他们进门后,目光锐利地扫过大堂,在怜星和石毅的背影上微微停留了一瞬,随即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低声要了酒菜。
石毅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看了怜星一眼。怜星却似毫无所觉,径直上了楼。
进入房间,关上房门,石毅才低声道:“二宫主,刚才那两个人……”
“嗯,”怜星淡淡应了一声,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看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夜空,“风雨欲来。不必理会,静观其变。”
她语气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石毅见她如此,也安心了不少。
很快,小二送来了饭菜。
虽是粗茶淡饭,但奔波一日,石毅也觉腹中饥饿,正要动筷,却被怜星止住。
只见她伸出如玉食指,在饭菜上空轻轻拂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散去。
“无忧散,分量极轻,非致命,只会让人昏睡几个时辰。”怜星语气微冷,“看来,我们被人盯上了。”
石毅倒吸一口凉气,这客栈果然不干净!是黑店?还是……冲他们来的?
“是楼下那两人?”石毅问道。
“未必。”怜星摇头,“手段粗糙,不似专业。或许是见我们衣着不凡,生了歹意,或许……是某些不入流的小角色,得到了什么消息。”
她走到桌边,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玉瓶,倒出两粒清香扑鼻的丹丸,自己服下一粒,另一粒递给石毅:“服下,可解百毒。”
石毅连忙接过服下,只觉一股清凉之意顺喉而下,散入四肢百骸,精神为之一振。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石毅问道。明知有诈,难道还要留在这里?
“将计就计。”怜星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看看究竟是谁,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
她吹熄了房中的灯火,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石毅依言屏息凝神,靠在墙边,默默运转内力。融合了电弧的内力在经脉中流淌,带着一丝丝微麻的暖意,感官似乎也变得比平时敏锐了些。
他能听到楼下那两桌商旅逐渐响起的鼾声,以及角落里那两个戴斗笠汉子压抑的呼吸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点打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音。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楼梯上传来了极其轻微,几乎被雨声完全掩盖的脚步声。
不止两人!至少有四五人!
他们动作娴熟,显然干惯了这种勾当。
脚步声在怜星和石毅的房门外停下。
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似乎是有人在用工具拨动门栓。
石毅的内力不自觉地在掌心凝聚,一丝微弱的电弧在指间若隐若现。
怜星却依旧静静地站在窗边,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咔哒”一声轻响,门栓被拨开了。
房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几双闪烁着贪婪和凶光的眼睛在缝隙后窥视。
借着又一次闪电的光芒,石毅看清了门外的人。
除了楼下那两个戴斗笠的汉子,还有掌柜和那个小二!
那掌柜此刻哪还有半分老态,眼神凶狠,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尖刀。
“嘿嘿,看来药效发作了,睡得像死猪一样。”那小二压低声音,淫笑道,“这娘们真是极品,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标致的……”
“少废话!赶紧动手!男的处理掉,女的绑了,这细皮嫩肉的,肯定能卖个大价钱!”那“掌柜”催促道,当先便要挤进来。
就在此时,黑暗中,响起了怜星清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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