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灯没关。”我拿起筷子,声音平得像块板。
“哦,可能忘了。”他头也没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等会儿我去关。”
等会儿。又是等会儿。他的“等会儿”里,藏着多少被无限延后的小事?
就像那没冲干净的马桶,就像堆在洗衣篮里的袜子,就像他永远记不住的、这个家里的种种细节。
我夹了一筷子西兰花,嚼在嘴里却像在嚼蜡。
突然很想把刚才在卫生间的场景摔在他面前,想问问他那些穿西装时的体面去哪了?
想知道在他眼里,这个家到底是个可以卸下所有伪装的港湾?还是个可以随意丢弃垃圾的垃圾桶?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了又能怎样?他大概会愣一下,然后挠挠头说“下次注意”,语气诚恳得像个认错的孩子,转头照样我行我素。
这么多年了,这样的循环早就刻进了日子里,像卫生间瓷砖上那些擦不掉的水渍,顽固得让人绝望。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桌布上投下一块模糊的亮斑。
某人还在低头玩手机,偶尔因为游戏里的输赢发出一两声惊呼。
空气里的饭菜香慢慢淡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却像长了脚,悄无声息地漫过来,缠上了我的脚踝。
我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去洗碗。”
经过卫生间时,那扇门虚掩着,排气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着。
我推开门,按下关灯键的瞬间,黑暗里仿佛还能看见那圈淡黄色的印记,像个无声的嘲讽,在空气里慢慢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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