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说以奇兵入亳州,便是从汴梁大张声势趋赴宋城,也直如泰山压顶!”陈贯恩摇摇头,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至尊已经诏令,征发江西、两浙和闽地等处青壮,点行入役,俱赴淮东。第一拔戍卒,这两日已经过了宿豫。”
徐智勤心下稍安,他点点头又问道:“郭继恩手握十万精兵,至今还不发动,陈司马以为是何缘故?”
陈贯恩皱眉苦思,一时也没有理出头绪来。两人便都转头瞧着城外青山白云,良久无言。
郭继恩虽是在洛阳、郑州等处聚集了二十万大军,却没有遣往淮东去啃徐州这块硬骨头。楚州军、雍州军、并州军、燕州军,以及羽林军各师,俱都向南,扑向邓州、泌阳方向。
羽林军参与荆南作战的四个师之中,跟随周恒一道南下的羽林一师是最晚跨入河南地境的一支兵。临行之前,该师一旅点检南俊龙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策马出营,往西山紫竹院方向去了。
时属早春,燕地仍有彻骨之寒。战马打着响鼻,喷着白气,驮着主人慢慢悠悠前行。竹林草亭之中空无一人,南俊龙心下略觉惆怅,他正要掉转马头离去,却瞥见小森晴菊,深青色缎面棉袍,头戴黄冠,正沿着山道款款而来。
小森晴菊也瞧见了马背上的南俊龙,便微微屈膝行礼:“元日既过,万物生发,奴婢遂往先前那处石桥短亭,听泉去也。”
南俊龙松了口气,他瞅着这年轻女冠,直截了当说道:“在下今日前来,虽是偶遇小森居士,其实亦有道别之意。王师出征,不日远行,自此一别,或经年难见。愿居士平安无恙,清净喜乐也。”
“谢将军特来相别,”小森晴菊微微动容,她想了想突然说道,“请将军随奴婢这边来。”
南俊龙有些困惑不解,但还是翻身下马,牵着坐骑随着女子一道前行。
紫竹院内,观主素羽真人眼见小森充容领了一个军官进来,不觉大为错愕。南俊龙连忙上前抱拳见礼,自报身份。素羽真人将他打量一番,眼见这羽林军将官年未三旬,面如冠玉,目若流星,猿臂虎躯,英气勃勃,不禁心下疑惑,却也不敢怠慢,只吩咐小森晴菊仔细承迎。
小森晴菊低头称是,便将南俊龙延入雅室,烹水煎茶相待。紫竹院地处偏僻,香客原本就不多,小森晴菊出宫来此,除郭继恩之外,亦是从未见过男客。如今她竟然陪着一个这等英武俊俏之年轻将官从观外回转而来,遂令观中那五六个修行的女冠,都被惊动,皆往院中探看。
雅舍之门大开,南俊龙瞥见院中始终有人逡巡,心下也有些嘀咕。小森晴菊却是若无其事,小心为他捧上茶盏,复又转身出去,拿来一支尺八,跪下来轻声说道:“奴婢许久不曾用此物矣,今当分别之际,且为将军吹奏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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