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振发在门房处簿子上录下名字,那司阍是个受伤除役的老军,瞧着簿子,又瞅瞅夏振发的臂章:“原来是夏师监,都督已经念叨了两日了。听说,中州军谭副军监,就这两日也会赶到武昌。小的瞧着,将军们一个个转做了文官,想必这战事,也拖不了多久啦。”
他稍稍凑近,指着行台衙署后面一座修建了一半的圆塔,故作神秘道:“俺听说,都帅嘱咐谭军监来此,会督造自来水厂。师监你瞧那边,这个叫自来水塔——得用甚么蒸汽机,将水抽至那高处塔肚子里。”
“你的消息,倒是比咱们还知道得多些。”夏振发笑了笑,点头别过,往西面厢房去了。只是瞥见都督公事房门外,陆祥顺和奉效节两个,如门神般挺立,他又迟疑起来:“都帅也在这里?”
陆祥顺笑了起来:“不妨事,夏宪使只管进去便好。”
“宪使?”夏振发暗自嘀咕一声,又瞅瞅自己身上的军袍,硬着头皮往门内走去。
唐颂良的长子唐哲远,与一众湘地武官一道编入楚州军,得授校尉军阶,出任楚州军第九师一旅检校巡检。该部驻训于武昌城外,接到预备出征的命令,他才入城来辞别父亲。
都督公事房内,陈设简朴。唐哲远身躯伟岸,仪表堂堂,挺身直立。唐颂良见儿子一身簇新军袍,眉眼之间英气勃勃,既觉欣慰,又念亡妻,不竟神伤:“为父清廉自许,又忙于政务,向来对你严厉,疏于照料,细想起来,甚为愧疚。你如今奉命出征,凡事要自家多多小心。为父和祝瑜,都等着你们奏捷凯旋。”
唐哲远微微躬身称是。坐在一旁的郭继恩暗自瞧着,颇觉气氛有些尴尬,便起身笑道:“第九师沿江东进,倒是未必还会回转来。哲远兄弟,尊夫人可是已经往武昌来了?”
唐哲远连忙恭敬抱拳:“回都帅的话,内子尚在长沙府城。”
“还是教人将令媳接来武昌罢。”郭继恩转头向唐颂良提议,“若是哲远兄弟往后移驻别处,可将家眷送往,令其完聚。”
“是,老夫家事,竟然惊动都帅过问,着实惭愧。”
“唐公何出此言,某视公亦师亦友,则哲远也如自家兄弟一般。”郭继恩笑着拍了拍唐哲远的肩膀,“多多保重。待战事平定,你我重聚,再把酒痛饮,岂非快意平生。”
唐哲远按下心中激动,轻轻点头:“是,则卑职与都帅,今日一言为定。”
见儿子似乎颇得元帅青睐,唐颂良也觉欢喜,于是又说道:“你平日只在军营,咱们父子也难得相见。今日恰巧都帅也在,不如就在这里用了午饭再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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