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着天空抱拳,遥为致意:“家国千秋,文章万代,屈大夫,晚生后辈,初来楚地,这厢有礼了。”
两日之后,他们赶到了长沙。刘仲晴当初便已经遣人快马传讯,接替唐颂良出任湖南观察使的张元同、新任长沙刺史秦浩然,都在渡口相迎。
郭继恩此前便已见过张元同,秦浩然却是初次相遇。他上下打量,见这位新任之首府刺史四十出头,身形高大,仪表堂堂。张元同在一旁解释道:“秦使君原任永州刺史,下官得任都使之后,唐公举荐,乃转任此地也。”
“永州啊,”郭继恩微微有些失神,“柳子厚柳公谪居十年的荒苦之地。”
“是,听得都帅感喟,下官心有戚戚。”秦浩然含笑作揖,“永州天地之奇,山川之秀,得遇柳公,而名扬于世。此为永州之幸,亦为柳公之幸也。”
“这般解得切。”郭继恩轻轻点头,“潇湘水长,绵绵柳思。柳公在永州,办学、凿井、开荒,所施皆为善政,然后妙手着文,使人吟咏至今。愿秦刺史亦能比追前贤,留名后世也。”
秦浩然再次躬身作揖:“都帅教诲,下官无敢忘之。”
许云萝等人却瞧见文官们身后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生得十分俏丽。与他们在岳阳所见的路婷不同,这个少女织锦华服,面带笑意,很是落落大方。
瞧见郭继恩诧异眼神,张元同便笑道:“此是燕京邮报之长沙访事,吴瑶是也。”
吴瑶这才上前行礼,郭继恩不禁失笑:“竟然又是一位女访事,湘地怎的这多女才子?”
“前两年,衡阳王南泰王先生,来麓山书院讲学,鼓励各处女学生前来听讲。”张元同笑着解释道,“遂成一时风气之盛也。”
“原来如此,”郭继恩恍然,又有些遗憾,“听张都使言下之意,王夫子如今已经回衡阳去了?本帅又无暇再往衡阳去瞧瞧,可惜缘悭一面,但愿往后能有相见之机。”
长沙城形作长方,周长约十五里,观察使衙署位于大西门大街,府衙却在城西南定王台处,名为观政堂。郭继恩随张元同至此,一道听着秦浩然召集僚属商议政事。其人侃侃而谈,意气风发。张元同低声对郭继恩道:“秦使君早有才名,在永州之时,也是政声颇佳。其人出掌首府,本地同僚,皆以为实至名归。”
郭继恩轻轻点头,只说了一句:“但愿如此。”
他们又从文津渡过湘水,游览麓山,往麓山书院与学生们一道听讲。得知都帅远来,城中百姓也都赶来旁听,一时讲堂之前,竟是水泄不通。
待到郭继恩走上讲堂,面对众目睽睽,他先向四面抱拳,然后含笑说道:“这里不是讲武学堂,某自然也不会讲些兵法。”
大家都笑了起来,郭继恩这才正色说道:“所谓学问之道,无非求真、务实四字。今日,某想说一说燕京邮报之事。”
他从邮报之构想、创办、宗旨,一直说到事迹、人手,众人都听得十分专注。最后他正色说道:“方才在下之言,句句皆是实情。咱们这里,很快也要办报,此事譬如学问,惟真求实,异曲同工。在下才浅言拙,亦愿各位学子,今日能有所感悟也。”
吴瑶这几日一直跟随郭继恩行止,听了他今日授课,不禁默默点头,又转头对许云萝说道:“此前奴婢只觉得这访事之职,颇为新奇,今日才知原来是这等要紧之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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