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修有些感慨。
看起来这出海的暴利,已然彻底将戚继光给俘获了,嘴上说着海上辛苦,可身体却很诚实一点也不愿放手。
后世有评价说戚继光乃是贪财之人,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成立一个戚家军所耗费的钱粮,朝廷军饷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若没有捞钱的手段,戚家军靠什么平定倭寇
所以,戚继光对于银子的渴望,那是刻在骨子里头的。
二人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英国公府上门前,门房是认得西山的马车,立马上前迎接说道。
“可是戚将军”
戚继光微微颔首:“是老夫,英国公可在府上”
门房点点头说道:“国公爷有所吩咐,若是将军来了,便请将军进去坐着,不过.”
“不过什么”戚继光皱起眉头,觉得这门房有些墨迹。
门房纠结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告知,而是去里头将张溶的长子张元昊唤了出来。
张元昊脚步虚浮,远远的便朝着戚继光拱手行礼说道。
“戚将军实在抱歉,家父今日身子不适,无法与将军相见,想来要请将军先前回去了。”
“什么意思”戚继光一头雾水,语气中颇有些担心,张溶将近八旬的年纪,对于古人来说那是说走就走了。
张元昊重重叹了一口气,方才抬起头说道。
“其中隐情实在难以告知。”
不单单是皇帝,像是英国公这般手握重兵之人,身体状况都是严格保密的,便是要防止有人趁机心怀不轨。
张允修在车厢里头听了半天,听到乃是徒弟张元昊的声音,方才下车查看。
“子升,戚帅乃是自家人,你但说无妨,世伯他身子如何了”
一见到乃是张允修,张元昊整个人都呆滞了,他扑通便跪了下来,朝着张允修连连磕头,言辞恳切地说道。
“师父!徒儿托人四处寻您,却找不到您的踪迹,不想您竟已到府上,师父您医术超群,定然是要救一救我爹啊!”
张允修眉头紧紧蹙起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沉声询问着说道。
“可曾送去医馆检查”
张元昊抽泣着说道。
“家父已然昏迷不醒,去不了医馆。”
“可请了医馆大夫查看”张允修神情越发严肃,心里头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医馆的杨大夫在里头,听他所言,家父他已然是回天乏术!”
说到这里,张元昊整个人哭成了泪人,比起他那两位哥哥,张溶对他的宠爱是要更多的。
从前他乃是个不干正事的纨绔子弟,成日里四处惹是生非,后来拜入西山门下,却也没干什么正事,在西山剧院学起了相声戏剧,给老爹张溶气得够呛。
这些种种,在此刻皆是汇聚成情绪,让张元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张允修沉声说道:“带我前去看看,世伯到底如何!”
照理来说,杨济时已然是仁民医馆数一数二的大夫,经他手来判定没救,那以大明如今的医疗水平,几乎已经是盖上棺材板了。
“对!”张元昊似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说道。“师父定然有办法的,快救救我爹啊!”
张允修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在这里哭闹,那世伯就真没救了。”
历史上,张溶长子张元功于万历九年十二月袭爵,也就是说照着原先的进程,早在几个月前张溶便已然是要撒手人寰。
为此,张允修还特地为其做了身体检查,没想到竟还是没法阻止。
三人脚步匆忙,一路朝着府内走去,越走近那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便越加明显。
英国公府上小辈皆是聚集在房间之外,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悲伤的情绪。
隔着老远,张允修便看到连连叹气的杨济时,他微微抬高音量说道。
“继洲,英国公的情况如何了”
眼见张允修来了,杨济时连忙上前拱手说道。
“恩师。”
他随即叹了一口气。
“我正想去寻你,英国公今日情况恶化,恐怕是撑不过今夜了,东壁先生也在赶来,可依医馆内的惯例来说,此乃是‘乳蛾重症’,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以救治。
唯一的希望便是.看恩师你是否在古籍看到他法。”
张允修忍俊不禁,“从古籍看的”,这样的借口用多了总感觉怪怪的。
旁人说起这话来很认真,因为张允修每次说从古籍有所启发,那问题确实能够迎刃而解。
可张允修听别人说起来,总感觉在嘲讽自己。
他咳嗽了两声说道。
“先看看英国公的情况。”
张允修推开房门,朝着屋内床榻边走去,他远远看见床上的张溶已然是气若游丝,周围哭倒了一大片。
“这是在做甚”
他一句高声呼喊,令所有哭声戛然而止。
张允修紧紧蹙眉说道:“若是想要让英国公活的,都给我通通闭嘴,所有人先行退出房间,将门窗通通打开。”
他说话的语气毫不客气,甚至带着命令的口吻。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便炸锅了,英国公张溶如今生死未卜,便有人胆敢上来砸场子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我英国公府撒野!”
说话的乃是个衣着华贵的青年人,他怒目圆睁看向张允修,脸上还带着泪痕。
张允修不搭理对方,上前一把将其推开,便在床榻前查看英国公张溶的情况。
“后生别怕,你爹爹跟他交情颇深,你却怎么不认得他乃是锦衣卫指挥使张士元,这全大明能救你爹爹的也就他一人。”
戚继光站在张允修身边,犹如一个门神般,硬生生挤出来一个空间。
张元功气坏了,他乃是英国公府嫡长子,张溶去世了他便就是国公府的主心骨,竟被这般轻视,怎么能够不气。
“就算是他张士元也不能如此放肆!”
他正想上前拉扯,却被一声威严苍老的老妇人声音阻止。
“功儿!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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