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一个短衣打扮,肩上搭着一块襟布的老人拎着茶壶走了出来:“我说二位,可不兴在小店议论这些个,连累我呀。”
他话刚落,身后就被人用花生壳丟了一下:“我说老头儿,你就放心吧。”
老者不理会,絮叨摆手:“大意不得大意不得。”
“新帝乃是明德帝独子,流落民间,如今那叫真龙归位,据说心性也像极了明德帝,很是体恤民情。”身后那桌坐着两个穿着妥帖的年轻人,两人各坐一方,包袱大大方方地搁在桌上,高声朗语,说得十分真切。
“当真?”原先开口的那桌几个汉子半信半疑。
“真,比真金还真。”那人剥了颗花生往嘴里丟:“我们兄弟二人就是收到家中书信,说不再征兵打仗,我们这些逃兵役的也绝不追究,可以回家啦!”
“还有这等好事,那我那年幼的弟弟也就不用东躲西藏了,新皇真是明君啊。”起先开了话头的人忙不迭地朝着某个方向跪下作了一揖,满脸的感激涕零。
短衣老板也跟着作揖:“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啊,只要不再打仗,天下太平那就千恩万德了。”
“据说现在正派使臣往边境去交涉呢,商议休战,可不就是不打仗了么。”
“是有这事,听说还要拨款安置流民呢,早前俞大将军提议,陛下立马就同意了。”
原本安静喝茶的那人,见众人说到兴头上,也忍不住补充。几人听完难掩崇敬感激之情,连带着其他几人齐刷刷地又跪下了。
“噗——”
贾音音低低地笑出了声,放下茶杯头上的斗笠一歪。
“小心。”一直修长匀称的手及时出现在眼前,温柔地帮她把斗笠扶正:“就这么高兴?”
“岂止是高兴,我现在开心得都要上天了。”
花迟目光灼灼地看了她须弥,语调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嘴角倒是要上天了。”
“咳。”贾音音轻咳两声,坐直了身体靠近些许:“我就知道青云师兄可以的,你看,现在不管是江湖武林,还是朝廷百姓,是不是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嗯。”花迟冷贵地点头。
“这里头可都有我的功劳。”她抬起起细白的脖颈大拇指指着自己,十分得意:“若是没有本女侠……”
“哪里来这么多麻烦事。”花迟挑着嘴角接她的话。
“………”
“要全按照你这个大魔头事不关己的想法,这世界还不乱套了。”贾音音表情严肃地强调:“花迟,你这个想法要不得,得改。”
“嗯,改。”
花迟注视着她,良久握住她的手,沉默地握着带她走出这间许久之前他们下山第一处歇脚的茶铺。
茶铺依旧倾斜,风中飘零,比起那时却多了许多人和物。那时他们还脚步匆匆堕云雾中,不知道后来会怎么样,他跟着贾音音,从没想过和谁和解。
如今他迎着她嗔怪的目光,紧紧握着她柔软的手,细细品味着柔意从掌心传导过手臂,如一股炽热流淌的清泉,在心脏周围轻轻触碰,最终将它包裹。这一刻他能感觉到它是软的是跳动的。
贾音音也同样回望着他,以前,那个已经妥协认命的自己,只敢在角落里遥遥向往美好的自己,终于也能主动伸手握紧幸福,她不用隐藏和改变分毫也能被人完全包容。
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倒映着自己完整无缺的影子。她在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眸里,笑得毫无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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