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却不知,彼时的孙越乔已经完全失去了穆知言的信任。
她与他撕破了脸,因为将军,因为那些为他为这个国家浴血奋战的将士,也为了她自己。
与穆朝阳往来书信的最后一封里,孙越乔心灰意冷地用利用来形容她与穆知言。
穆知言一早就想除掉辅国将军,但碍于皇位不稳,手上没有多少将士可用,于是他便故意示好将军府上下,假意把卞唐未来都交给辅国将军。
为了拔除这个隐患,穆知言甚至迎一个婢女进宫,对婢女极尽宠爱,更是与这个婢女有了孩子。
“所以母妃才会那么绝望,毅然决然地赴死。”说到最后,一向挡在前头,不管任何风吹雨打都不曾撼动的穆松白竟掉下两颗眼泪来。
这一瞬间,贾铃音把毕生所有能想到的用以宽慰的话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而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她的母亲也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不同的是贾平安从没有放弃过她,一直将她保护的很好。
而穆知言……
他确实给了穆松白最好的,最好的教育,最好的衣裳,最好的吃食。
可最关键最重要的父爱,他却没有给过。
就连授意穆松白做太子将来继承皇位,也是因为不想其他儿子收到算计,无法终老。
贾铃音悄悄眼了口气,鼻腔发酸。
她没有经历过穆松白的人生,无法想象这许多年里他是如何捱过一个个冰冷的夜晚。
母亲过世,父亲厌恶,以为好心抚养的姑姑也只是利用他夺皇位。
就这还要提防其他皇子射来的暗箭。
“我们离开金安吧。”黑暗中,贾铃音捧起穆松白脸庞,借着朦胧月光,她努力看向穆松白,“你要是愿意,我们就回南县,若是不想回去,那我们另寻出路,漠北也可,疆北也行,实在不行咱们去蒙古,合意临走前曾跟我说若是不想在金安就去蒙古找她。”
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在金安。
这里太让人痛苦了,每多呆一分,都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此时的穆松白褪去了外人面前满满的上位者气势,宛如一个受了委屈需要人哄的流浪狗狗。
他点了点头,旋即又摇头,“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待一切尘埃落定,你说去哪儿,咱们便去哪儿。”
仿佛冥冥之中孙越乔一直在帮着他似的,那些未解决的事在贾铃音尚未出月子的时候便逐一浮了上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穆朝阳。
许久没有露面的穆朝阳突然带了礼物来到王府,却因为穆松白进宫前交代了门房不得打扰贾铃音休息而被拦在外头。
穆朝阳何曾受过这种气,当下便要发作,幸而碌公公机敏,将她劝了下来,“长公主莫急,不要因着琐碎之事耽误此行目的。”
“知道了。”穆朝阳深吸口气,站在寒风中吹了好半晌才被姗姗来迟的喜伯请进府。
没成想这大门口才是第一个坎儿。
小郡主还没有取名,贾铃音想让贾平安来取,偏他觉得不合适,说什么也不肯,没法儿便打算求助薛昂。
薛昂自从解开心结后整个人如同放飞自我一般,一听见这事儿当场便跑的人影也见不着。
最终取名字这件事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贾铃音和穆松白的肩上。
穆朝阳来的时候贾铃音正翻着书给小郡主找名字,本身坐月子不能出门就烦,这么个讨厌的人不请自来,便更烦了。
“不见不见。”她摆摆手,想了想又担心会连累穆松白,便叫回下人重新择了个理由,“就说我在照顾小郡主,不方便出门。”
料她也不会直接闯进来。
然而这一刻的贾铃音忘了,来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穆朝阳,偌大的卞唐就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前些日子府里太忙,都没顾得上来看你,今日难得有空便想着来看看你,铃音你可不要怪我这个当姑姑的不请自来啊。”
上一次见她,鬓边还有些白发,今日一见却已然转黑,配上高挑的眉毛,显得穆朝阳整个人看起来都刻薄许多。
“这是赤金锁,给小郡主的,这一个是和田玉如意,给铃音你安枕的。”
玉是好玉,看着很是通透,只是中间不知为何多了个不起眼的小黑点,虽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原本就该该我们去请您,只是王爷政务繁忙,我才生产完尚未恢复,便耽搁了。应当是我们向长公主请罪,哪里敢怪您。”
不就是装和睦吗?贾铃音在心底悄咪咪翻了个白眼,当谁不会呀?
“孩子呢?”送完了礼物,穆朝阳才想起来至今没看到孩子,“怎的不在你身边?”
“方才才睡醒,与我玩闹一会儿,现下被奶娘抱去喂奶了。”
其实是听见下人来传,说穆朝阳来了,以防万一,贾铃音才让奶娘带走的。
幸好穆朝阳没有追着要看,贾铃音微微放下心。
又说了会子话,扯了些其他毫无营养的东西后穆朝阳终于起身离开。
她才走,贾铃音便叫人把她带来的东西找个地方给埋了。
下人领命,捧了玉如意还没走出去便被前来给贾铃音搭脉的薛昂拦下。
“你当真不知道那黑点是什么吗?”
贾铃音仰头,面露疑惑。
“你忘了区家聪是如何死的了吗?”薛昂沉声提醒道。
“血蛊?”贾铃音张大嘴巴,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血蛊。”说着薛昂点燃烛火,拿起玉如意放在火苗上,等了片刻后,那黑点竟开始蠕动起来,“是玉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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