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面红耳赤,不敢对视,低下头嗫嚅着回答:“我……叫何当归,是药铺的伙计。”
他这副神情少女见得多了,以前在山上不觉,最近下山行走,世俗少年人在她面前都显得神魂颠倒。少女的小小虚荣心得到满足,笑嘻嘻说:“何当归?好风雅的名字,一定是出身书香门第。你好,我叫杜蘅兰。”
当归面如火烧,想要解释事实不是如此,却不愿意开口。
老者笑着打断:“好了,蘅兰,丹钵已经变色,再加热下去药效将流失。”
“大功告成!其他药买来了吗?赶紧煮药。”杜蘅兰兴奋地打开钵盖,里面七八株离离草黄中透碧,润而不湿。
当归知晓,这正是炮制离离草的最佳火候。他吃惊地看向老者:“原来你早知道可用离离草入药……没用水没有火,是怎么做到的?”
老者道:“这是‘化丹钵’,用西昆仑山的石英制造,能比水更均匀地传热,并且表面花纹随温度高低而变化,便于控制火候。至于加热,则是蘅兰用先天真气温养,效果远胜于明火。”
当归听得发呆,能显示温度的药钵,太奇妙了。先天真气,是刚才老者输送到自己体内的暖流吗?
接下来生起柴火,当归用一块白纱布蒙住药罐,另取一个小碗,舀溪水缓缓倒在白纱布上。一共过滤了五碗水,然后加入离离草,将药罐放在火上煮,并取出一支计时香。
杜蘅兰诧异不解:“怎如此繁复?”
当归红脸道:“小碗是一合的分量,半升水是五碗。水分雨水、井水、河水等十几种,而且各地的水质不同,恐怕混有杂质,所以用纱布过滤。清热解毒类药物挥发很快,必须精确计量时间,如果熬鳖甲、人参之类,则没必要太麻烦,差不多就行了。”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他也有些夸张,少年人在美女面前难免要做些公鸡打鸣孔雀开屏的蠢事,不足为奇。
杜蘅兰恍然赞叹:“想不到煮药有许多学问,以前在山上学丹药课时,钱师傅好像没详细讲,只说个大概。”
老者嗤之以鼻:“煎药是草药课入门知识,师傅岂能不教,是你自己没好好学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只喜欢学打打杀杀的法术,从不在基础学问上着心。岂不知保命的本领比打人更重要,等哪天受伤时后悔也来不及。”
杜蘅兰满不在乎,嘻皮笑脸拍马屁:“没关系,有药王吴师叔在,受再重的伤也不怕。”
草药熬煮着,火苗舔舐瓦罐底,发出滋滋的声响。一时间无事,老者有心考较当归,手指化丹钵的钵盖问:“你知道上面是什么?”钵盖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当归苦笑回答:“是离离草蒸出的热毒,剧毒无比。我怎会不认得,前两年还差点儿为它吃官司。”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杜蘅兰十分好奇。
当归的视线触到对方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实在难以说一个“不”字,于是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明,甚至包括自己的出身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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