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说,不少人给你送条子?”
“陛下,奴婢惶恐。”
云毅连连叩首,说道:“奴婢谨遵国朝律法,不与外臣接触,那些条子一个都没接,全都拒之门外!”
经历账簿**之后,云毅恍然明悟。
正统帝信任的根由,恐怕武力排第二,而毫无根基才是首要。
一旦借胭脂桉与外臣勾连,恐怕立刻就失了圣卷,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危,所以不敢收任何人条子。
当然,谁递过条子云毅知道,对应的商贾也就在抄家范围之外。
正统帝鼻音微微哼了声,话音一转说道:“朕有功必赏,御用监由你提督监管,以后好生办事。”
“拜谢陛下,陛下万岁……”
云毅面露喜色,事情比预计的还要顺利,本以为需要扶持个傀儡去御用监。
“退下吧。”
正统帝挥挥手,看着云毅欢天喜地的离开,转头看向面色阴沉的圆公公。
“小圆子,你怎么看?”
“陛下,三监提督,乃国朝未有之事。”
旁的圆公公低声道:“值殿监掌护卫,御用监涉出入,都知监执内库,易公公比总提督权力还要鼎盛了!”
十二司总提督地位尊贵,却不能直接干涉各司提督,一旦上下有异议,需上报陛下决断。
“朕将做之事,也是国朝未有!”
正统帝缓缓说道:“正需要一个执刀之人,小易子正合适,只要忠心做事,为了大庆黎民百姓,给他些许权势算什么。”
“陛下圣明。”
圆公公眼中闪过快意,已经预料到云毅的结局,将来必然是推出去平息众怒。
……
值殿监。
云毅盯着桌上三枚金印,眼中闪过疑虑。
“太顺利了,陛下就这么让咱家提督三监,也不怕生出什么事端?”
“论忠心、背景,咱都排不上号,比起那些宫中老人,咱唯一的优势就是……敢杀人,敢抄家!”
云毅念及至此,隐约明白陛下让自己做什么。
“一把杀人的刀,只是,这世上哪有不断的刀啊?”
这时。
干儿子急匆匆进来,低声汇报道:“干爹,终于查到皇后娘家是什么人了。”
“说说。”
云毅收敛心思,心中天平已经慢慢倒向皇后,自己可以做刀子,却不想哪天让人用来平民愤。
“娘娘竟然是江湖女子……”
干儿子说道:“传闻先皇时期,陛下因父获罪,流放北疆途中,遇到山贼劫掠,皇后娘娘一人一剑救了陛下全家!”
“嗯?”
云毅眉头一挑,下意识对这传闻予以否定,大庆境内怎么可能有山贼,胆敢冲击押送皇太孙的禁军。
“也不是没有可能,兴许是几位皇子铲除后患。”
“不过,咱家从来不相信什么英雄救美,按照老鹿所说以结果推论,谁得益谁负责……”
云毅立刻认定,山贼掳掠必然是皇后策划,即使没有任何证据。
“难怪皇后娘娘急着让咱站队,恐怕陛下也是不信,或者根本不在意救命之恩,对枕边人生出了戒备疑虑!”
“然而皇后娘娘胜算不高啊……”
云毅猜到陛下拿自己做刀,心理自然偏向皇后,却也不会真的愤恨、造反。
这世上想给陛下当刀子的人,排起来能绕京城十圈,在寻常百姓眼中,皇帝就是统治亿万生灵的神祇。
神祇需要你死,那是一种恩赐!
“国朝定鼎至今,图谋掌权摄政的皇后、太后不少,却没哪个真的成事儿!”
云毅念及至此,打算暂且与陛下做刀子。
继续杀人,抄家!
这是获得权势的最快手段,也是别无选择。
内侍的权力全部来自陛下,今儿得了信任,可以提督三监,明儿失了圣卷,就会贬去倒夜香。
同时,私下里与太子赵御接触。
“与其支持皇后摄政,何不按照国朝规矩推太子登基?”
太子赵御在未登基前,或许与皇后娘娘一条心,待登基称帝之后,怎么可能还会认亲娘!
云毅站在值殿监门口,望着连绵不绝的宫殿。
自前朝建立至今的皇宫当中,经历过多少任主人,他们一个个都烟消云散,唯有这青砖碧瓦依然如故。
“陛下,咱这把刀子可不止伤人!”
……
正统二年。
九月。
内帑拨银一千万两,调二十万镇北军精锐,汇入征西军。
正统帝力排众议,赦冯威为征西大元帅。
正统三年。
春。
征西军自塔靖山口出,横扫大月国,连战连捷,开疆拓土千五百里。
六月。
大月国覆灭,朝廷在其地增设三府,设总督之职管理军政。
九月。
开国后第二位异姓王,平西王冯威班师回朝。
正统帝于太庙献俘、祭天,威望如日中天,还胜先皇!
……
御用监。
云毅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的品尝御茶。
小曲子拿着账簿说道:“干爹,江宁乌家染出了新式布匹,走了崔尚书的路子,想要拿下今年的御布。”
云毅眉头一挑:“没了?”
“没了。”
小曲子明白干爹的意思,低声道:“前些日,刘太医去了怡春殿,那位崔贵人怀了龙种,据脉象来看很可能是位皇子!”
“桀桀桀!”
云毅怪笑两声:“人家崔大人有了这重靠山,自是瞧不起咱家了,那御布生意就交给江宁乌家,采买价格涨三成。”
小曲子不甘心道:“干爹,您这般低了头,传出去别家或生出小心思!”
“那正好儿,养了他们一年,也该抄家了!”
云毅执掌御用监后,负责统筹宫中贡品采买,可以说是十二监中油水最丰厚的差事,无数商贾上赶着送银子。
“御用”二字,不止能赚朝廷的银子,还能大幅提升商品、商号名声。
譬如江宁乌家的新布,一旦入了御布行列,短时间就能风靡全国,少说能赚十几万两银子。
“干爹说得对,一群低贱商贾,养肥了就该杀!”
小曲子眼中闪过凶残与贪婪,抄家能捞到不少油水!
继续汇报其他贡品商贾,大多数人愿意遵守规矩,取三成利润返给御用监,少数仗着背景深厚,只给一成甚至不分润。
“干爹,今年账上已分得二十七万七千余两……”
“不错不错。”
云毅翻了翻账簿,在其中一家商贾画了个圈。
“咱家看姓崔的不顺眼,去查一查这家,带人抄了,做好二十万两的赃银账目,咱家给陛下送去!”
小曲子躬身道:“遵命,儿子定办的妥帖。”
“你办事,咱家放心!”
云毅微微颔首,忽然话音一转:“咱家这般给陛下送银子,下边儿有人不高兴了吧?”
贡品商贾返给御用监的银子,按照原本的规矩是上下分了,如今云毅借着抄家,全部变成赃银送去了内帑。
等于拿大家的银子,去拍陛下的马屁!
小曲子心思电转,立刻明白干爹另有耳目,回答道:“不敢瞒干爹,确实有些个人愚蠢,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云毅品了品茶水,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
“咱家想听听都有谁?”
小曲子感到脖颈发凉,知道不是幻觉,而是真气缭绕。
干爹喜爆人头!
顿时吓得嵴背发凉,噗通跪在地上:“回禀干爹,近些日小衡子、小春子、孙公公……都有异议,说干爹是陛下的狗。”
“狗?”
云毅非但没发怒,反而得意大笑。
“桀桀桀!咱家就是陛下的狗,别人想做狗,还轮不到机会。”
小曲子听到干爹怪笑,顿时松了口气,努力挤出笑脸:“干爹是陛下的狗,咱是干爹的狗,汪汪汪……”
几声狗叫,听的云毅心情大好。
“小曲子,都知监缺个管事,明儿你去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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