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在下不能从命。”
鸿钧依旧平淡，问道：“自封或是死，你们自行选择。”
燧人氏没有犹豫，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人生百年，我苟活这么多年，早就该死了。”
“只问道祖，我之一死，可否换人族太平？”
不知是不是错觉。
燧人氏竟然从鸿钧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太平？”
鸿钧念着这两个字，有些似笑非笑的感觉。
他摆摆手，似乎觉得无趣，只是问道：“尔等都只在意一族、一门，只见自己师徒好友，可曾见过洪荒天地？”
这下，轮到燧人氏沉默了。
片刻后，他才道：“在下不比道祖，不曾见洪荒天地之广，不曾见洪荒众生之苦。”
“但是，我是人族领袖。”
“当年我弱小时，和家人东躲西藏，辗转了无数个洞窟，见过部族被屠戮，父母兄弟死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我运气不错，幸得黄龙道友相救，这才能苟活这些年。”
他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呢喃道：“我开始修行之后，带着人族迁移，走过许多地方，可那是为了寻找人族生存之地。”
“机缘巧合下成就大罗，我镇守人族，开疆拓土，何曾有一日离开过人族？”
“道祖你说见洪荒天地，可我从未见过洪荒天地。”
“我只见过人族啊……”
燧人氏感慨万分，一旁的有巢氏、缁衣氏都沉默了。
他们二人成就大罗的时候，人族有燧人氏撑着，倒是离开过人族，游历过洪荒。
唯有燧人氏，此生从未离开过人族。
他一直在人族坚守，将一切都奉献给了人族。
洪荒天地，万族生灵？
这些精彩他从未见过。
“道祖，人族就是我的天，对于我来说，人族就是整个洪荒，是我接触的一切。”
“我也曾向往，如黄龙道友，游历洪荒，见过东方之强盛，看过南方之悲壮，见过西方圣人……”
“我也曾幻想，若是我如玄都一样，一心修行，斩断人族牵挂羁绊，是否能再进一步，成就准圣？”
“可是，我每每想到这些，我都问自己，问心有愧否？”
“我年幼时，是父亲教我生存，才能在险恶环境之下活下来。”
“他死在我六岁那年，是我人族少有的‘长寿’之人。”
“我若是不撑着人族，人族该有多少父亲死亡？”
“我少年时，母亲葬身妖族之口，我亲眼看着她被吞噬，我从山崖之上跳下去，那妖族将我救了，那戏谑的眼神我永生难忘。”
“人仙之境，我将他斩杀，在母亲衣冠冢前以他为养料，培育出一株灵树。”
“我若是不撑着人族，人族该有多少母亲死亡？”
“地仙之境，我三个儿子身死，只为拖住一只屠戮人族的地仙境妖族。”
“我不怕死，只怕人族千千万万的族人，沦落到和我一样的境遇。”
“道祖，我何以见天下？”
燧人氏呢喃着，他觉得可笑。
问鼎洪荒的强者，要天下生灵，不要拘泥于自身，去见洪荒天下？
可笑，当真可笑。
鸿钧却不觉得可笑，他只是淡淡道：“人族境遇，并非因为你们是人族，而是因为你们弱小。”
“你可知道，洪荒天下，万族之中，比你境遇还要不堪生灵数不胜数？”
燧人氏笑了：“当然知道，只是与我何干？”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