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少一事轻轻摸了摸戈阑,阑上的铭文已经不知经过了几百年——至诚至坚,宁折莫弯。
“好身手。”铁柱上的李蒙叹口气:“没想到这柄不退之戈居然落在你手里。”
少一事腊肠一样的嘴唇抖了抖:“这有什么稀罕,这本来就是我的。”
“你的?”李蒙大笑:“瀚海宁家的长戈,是你的?”
少一事走过去,肥肥的指头戳着他肋下的酸筋,一字一顿:“没有人生下来就叫少一事。”
他在盯着门,他在等第二个人。
门第二次被推开了,凌子冲笑容可掬。
少一事显然有些不可置信:“阿冲?”
凌子冲反手关门:“少根筋居然还没到?真是奇怪了。”
少一事握紧戈柄:“你是什么意思?”
凌子冲解下长索:“瀚海宁家的不退之戈对漠河凌家的不落之索,应该是很有看头的一战?”
少一事神情有点古怪:“我确实想不到,你也会搅这趟浑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想。”凌子冲抖了抖长索:“不过没办法,牵扯到我,装看不见也不成。”
少一事“呸”了一声:“和你有狗屁关系。”
凌子冲做惊讶状:“怎么会没有?地丁会的名声被你坏了,以后连门都不敢出,不是气死人?”
少一事看着他手中长索,摇头:“凌子冲,不退戈和不落索从未对阵过。”
凌子冲大点头:“说得对,没对阵过才有意思哪,天天打还有个什么劲……宁胡天,咱们痛快点,刀对刀。”
少一事不禁后退一步:“你说什么?”
“我说刀对刀啊,哎呀胡天哪,跟你说话是越来越费劲了。”凌子冲扔开长索,双手合在一起,正色:“当家的,你说得对,我回去越琢磨越有道理——我实在不愿意做的事,我还能去死呢……放马过来吧,我跟少奶奶想的一样,咱们不能像那些贵族一样不要脸。”
他双掌透出血红色,血色急剧向全身蔓延。
少一事脸上变色了:“阿冲!你先给我停下来,有话咱们好商量。”
凌子冲冷冷看着他:“这些年来,你说话做事跟谁打过商量?你不是很想见识全奇刀八流吗?我让你看看血刀流。”
少一事连连摇手:“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见识?阿冲你疯了?少奶奶不在了,咱们俩再一起死在这儿,你觉得少根筋一个人撑得住?”
一个嘶哑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撑不住就撑不住,地丁会干嘛非得撑得住?”
少一事这才发觉,密室一侧的铜镜已经比另外一侧高出足足半尺,他的手颤抖着按动机关——铜镜慢慢退回墙缝中,地下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密密麻麻多了一堆老鼠,最大的有一尺长,最小的才不过拳头大小。少一事气得冷笑:“好……好……你出来吧,你够狠,连你的老鼠孙子都能带来。”
井口慢慢伸出一只手,扒着井沿,然后一个身躯缓缓冒了出来,中等身材,脸孔和老鼠仿佛相似,都是绿豆小眼,瘦腮尖嘴,脸色说黄不黄说黑不黑的,还带着白斑。他伸手一提,少奶奶也钻了出来。
凌子冲忍不住张嘴就骂:“你什么时候打的地洞?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少根筋慢条斯理:“老子做事情,干什么要通报你?你是血刀流的,藏着掖着多少年好像也没有知会过我们吧?倒是少奶奶……你一个人鸡蛋碰石头,怎么不招呼我一起来?”
少奶奶还是僵尸一样的表情:“我一回来就听说李蒙出事了,尿都来不及放,还来得及招呼你?”
凌子冲转向少一事:“那就这么决定了,谁活着离开,以后谁当家。你要是叫人,我们一起叫人,不过火并完了还剩多少人,那就两说了。”
这不是地丁会的第一次内讧,却是最头疼的一次。
少一事长长出口气:“我服了各位了,凌子冲,你收手……我们谈谈。”
凌子冲斩钉截铁:“谈可以,我还要等一个人。”
“谁?”
“他来了。”
凌子冲看着房角的金铃,慢悠悠地装了一袋烟,拉动了几个杠杆,所有的门一起打开了,笔直的通道,尽头站着齐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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