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藏写了封回信。
“详细的情况都写在回信中了,拜托代我转交给佐渡大人。”
同时武藏告诉缝殿介,请佐渡大人不要牵挂,他会留意掌握好去船岛的时间,然后按时从下关这里出发的。
两个人只好拿着信回去了。直到转身离开,伊织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武藏也没再对伊织说什么,师徒情尽在无言中。
总算盼到两个人的归来,长冈佐渡拿到武藏的回信松了一口气。
信中写道:
佐渡守大人
听闻大人将派船将鄙人送至船岛,鄙人万分感谢。
但这次我与佐佐木小次郎是比武的对手,而佐佐木小次郎已搭主君的船只前往,若我再乘坐您派出的船只,恐会给您惹上与主君对立之嫌。故此这次便不再劳烦大人了。
本应提前告知大人鄙人落脚何处,但恐得不到大人的应允,故而有所隐瞒,还请见谅。……
我会在此按时乘船,如约赶赴。
此致
宫本武藏
四月十三日
……
佐渡读过后视线依旧久久未能移开纸面。
谦虚之美,设身处地的着想,周到的言辞……信的内容令佐渡非常感动。
面对这封信,佐渡对自己之前的焦躁感到羞愧,愧不该怀疑如此谦逊的武藏。
“缝殿介——”
“是——”
“马上将武藏先生的这封信转交给内海孙兵卫丞等人。”
“好的。”
待缝殿介退下后,等在拉扇后的管家走出来催促道:“主人,若是您现在没旁的事了的话,您需要准备一下了,今天您是要前去见证比武的。”
佐渡此时已静下心来。
“知道了,现在时间还早吧!”
“虽说还早,可同样作为见证人的岩间角兵卫大人都已经乘船离开了。”
“别人是别人,不用慌——伊织,过来一下。”
“是……您有何吩咐?”
“你是不是男子汉?”
“嗯,嗯。”
“你能不能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哭?”
“我不会哭。”
“你若能保证的话,就做我的随从随我一起去船岛吧。此去不能说完全没有需要替武藏先生料理后事的可能性。怎么样,去吗?你能不哭吗?”
“去……我决不会哭的。”
听了他们的对话,缝殿介跑出门外。这时有位穿着寒碜行装的女子在墙阴处叫住了他。
四
“请等一下……长冈大人的家臣。”
那女子背着孩子。
缝殿介正一副火烧火燎的样子,不过看到这位女子风尘仆仆的样子,他讶异地停住了脚步。
“请问何事?”
“请恕我冒昧,我这样的身份实在不该贸然出现在门口。”
“你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吗?”
“是的……听说今天船岛有场比武,而武藏昨天却逃掉了,町内的人现在都这么说,请问这是真的吗?”
“一派胡言。”
缝殿介将昨夜以来积郁于胸中的郁愤全部吐了出来。
“怎么能这样说武藏先生?武藏先生是那种人吗?到了辰时就都会明白了,刚刚我还见到武藏先生并带回了他的信。”
“啊……见到他了吗,在哪儿?”
“你是?”
“我……”
女子低下了头。
“我和武藏先生是熟人。”
“哦……熟人也还是被无凭无据的谣言蒙蔽了。我现在急着要出去,这是武藏先生的信,给你看看吧,不要再担心了。”
就在缝殿介读信给她听时,有一个泪水盈眶的男子也站在他的身后悄悄看着信上的内容。
缝殿介感觉到身后有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男子很不好意思地行礼,慌忙用手拭泪。
“谁?你是谁?”
“我和她是一起的。”
“是吗?是她的丈夫吗?”
“是的,非常感谢。看到武藏兄的这些令人怀念的文字,就如同见到他了一般。是吧,朱实?”
“是啊,这样我们就放心了。我们会远远朝着比武场所祈祷的。纵然隔着海,我们的心是牵挂在岛上的。”
“哦,这样的话,你可以登上那边海岸边的山丘,那里可以遥望海岛——今天天气晴好,也许可以看到船岛的岸边。”
“您还急着赶路,耽搁了您,真是抱歉——那么,我们这就告辞了。”
带着孩子的夫妇加快脚步向城外的松山走去。
“喂,是否方便告知你们的姓名?”
夫妇二人回转身来,再次礼貌行礼。
“我们和武藏同来自于作州——我叫又八。”
“我叫朱实。”
缝殿介点头示意后,便一溜烟地跑开了。
稍稍目送了缝殿介一会儿,夫妻二人互视一眼,默契地继续向城外的那座位于小仓和门司关之间的松山走去。
山正对着船岛,还可以见到其他一些岛屿。就连海峡那边的长门群山的褶皱今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两个人将随身携带的茭白叶铺于山顶,面朝大海并肩坐了下来。
“唰、唰……”断崖下不断传来海浪声,伴随着浪声起舞的松叶在三人头上盈盈飘落。
朱实给孩子喂奶,又八则抱膝不语,只盯着蓝色的海面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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