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克蓬忽然打个哈哈,欣然道:“两位在中土必是大大有名的人,所以能成跋锋寒的朋友,且能逼退毕玄。实不相瞒,小弟这次到龙泉去参加粟末部的开国大典,是另怀目的,早存舍命之心,不如我们同舟共济,忠诚合作,互惠互利如何?”
寇仲和徐子陵大感愕然,亦被勾起好奇心,暗忖朋友有事,当然该出手帮忙,何况是恩人,更是义不容辞。
寇仲肯定地说道:“蓬兄请直说无碍,只要老跋醒过来,天大的事我们也可想办法。”
越克蓬沉吟片晌,说道:“你们听过伏难陀此人否?”
徐子陵道:“是否煽动拜紫亭立国的‘天竺狂僧’伏难陀?”
越克蓬双目杀机大盛,狠狠道:“正是此人,七年前此人到吐鲁蕃传教,舌战摩尼教和景教两教教主,辩才无碍,法理精深,深得各国君主赞许,并成立天竺教。当时他并不叫伏难陀,整个脸被毛蓬蓬的胡子掩盖,自称苦僧。那时谁都以为他是法行高深的圣僧,被他骗得服服帖帖,岂知……唉!”
寇仲道:“蓬兄是否被骗者之一?”
越克蓬道:“那时我年纪尚少,父母是景教徒,所以没有被骗。可是各国王族无不奉他如神明,在他巧立名目下献金献宝,又着子女随他修法,直到摩尼教和景教两教教主忽然暴毙,始有人怀疑是他下的毒手,但已迟了一步,被他挟带大批财宝逃个无影无踪,更发觉大批有姿色的女信徒被他借修法**杀害。此事惹起轩然大波,先王更因曾对他竭诚推介而被众人责难,忧愤至死,此仇此恨,我们车师国的人绝不会忘记。”
徐子陵道:“吐鲁蕃有多少国?”
越克蓬答道:“共有八国,最强大的是我们车师前国,其他就是车师后国和山北六国。两年前,我们有人到龙泉做买卖,凑巧碰上伏难陀,他虽剃掉胡须,仍给一眼辨认出来。”
寇仲恍然道:“你们这次是藉送礼为名,其实却是去找伏难陀算账。照我看拜紫亭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十有九成与伏难陀狼狈为奸,骗掉你们的财富作开国之用。”
徐子陵道:“这种**僧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是蓬兄的事,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越克蓬苦笑道:“问题是我们能否过得第一关,就是把贺礼送抵龙泉。因为契丹恶名最着的马贼头子呼延金,得到契丹势力最强的阿保甲全力支持,誓要截劫我们送往龙泉的贺礼。”
寇仲道:“蓬兄绕道不经契丹,不是可把问题解决?”
越克蓬叹道:“不经契丹,就要经室韦,听说室韦人因反对拜紫亭而和契丹人结盟。南室韦的深末桓,据传比呼延金更难应付。”
寇仲喜道:“那就不如绕道室韦,把深末桓引出贼巢,因为我们正要找他。”
客专皱眉道:“我们不懂那边的路。”
徐子陵不愿因一己之私,影响别人的计划,忙道:“没问题,你们依照既定的路线走吧!”
越克蓬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弟尚未请教两位因何事到草原来?”
寇仲头痛地说道:“本来只是要取回八万张被某方劫去的羊皮,可是事情的发展却错综复杂,蓬兄忽然问来,我真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越克蓬咋舌道:“八万张羊皮,可非一个小数目,买家是谁?”
寇仲道:“正是由拜紫亭做中间人,向回纥人买的。”
客专一震朝越克蓬瞧去,欲语还休,后者微一点头,说道:“同样的事曾发生在我们身上。约三年多前,我们曾向拜紫亭买过百车著名的响水稻,途中被人夜袭劫走,只有几个人侥幸逃生,其他惨遭杀害。一直以来我们只以为遇上马贼,没有怀疑到拜紫亭,看来并非如想象般简单。”
两人听得面面相觑。
寇仲咬牙切齿道:“我们也没怀疑过他,哼!若给我找到证据,我要他的立国大典变成亡国丧礼。”
越克蓬和客专只以为他说的是气话,怎猜得到两人与突利关系密切,确有倾覆粟末靺鞨的力量。
越克蓬探出手来,露出誓达目标的坚定神情,沉声道:“由今晚开始,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同生共死,绝不离弃。”
寇仲伸手和他紧握,说道:“无论如何困难,我们定会为贵国向伏难陀讨回公道。”
徐子陵紧随寇仲搭在两人握扣的手上,说道:“大草原上,是绝不容骗人的**僧横行的。”
客专也加入握手为誓的行列,四人均感壮怀激烈。远方狼嗥声传来,提醒他们表面看似宁静和平的美丽大草原,实是危机暗伏,前路艰难。
两人回到帐幕,跋锋寒仍处于深眠的卧襌状态。
寇仲为他把脉后喜道:“我操他奶奶的熊,天竺虽出产懂说法的**僧,亦出产货真价实的换日大法。老跋只余两道主脉未接上,真令人难以相信。”
徐子陵欣悦道:“这两天将是关键时刻,我们绝不容老跋受到任何外来的伤害。”
寇仲道:“明天我们进入契丹人的势力范围,更是不容有失。所以现在必须好好睡一觉。唉!我们多少晚没睡啦?”
徐子陵吹熄羊角风灯,说道:“照你看,狼盗会不会是拜紫亭的人,甚至那个段褚或叫什么管平的,也是为他敛财的走狗?”
寇仲呼出一口气道:“若你料个正着,那大明尊教该与拜紫亭一个鼻孔出气。!我们到龙泉闹他一个天翻地覆,教拜紫亭和那**僧以后没好日子过。”
徐子陵苦笑道:“你好像忘掉另一个头痛的问题,娘的国家高丽正全力为拜紫亭撑腰,我们这么插手破坏,跟娘的师傅的仇怨会愈结愈深。”
寇仲想起在山海关芳踪乍现,旋即又敛迹的美人儿小师姨傅君嫱,捧头叹道:“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唉!睡醒再说吧!”躺到苇蓆去。
徐子陵卧于跋锋寒另一边,在帐内的黑暗里瞪大眼睛,心湖浮现师妃暄的绝世玉容,心忖她现在会否在大草原的另一角落呢?
前方战士一声叱喝,车队应声止步,挨坐在骡车内的寇仲和徐子陵你眼望我眼,均知发生不寻常的事。今早天刚亮起程,到现在只赶得个把时辰的路,若非遇上特别的事,不该停下来。他们不敢下车看个究竟,因怕拦路的是暾欲谷一方的人。跋锋寒行功正在最关键的阶段,任何惊扰可能令他难竟全功,所以两人分外小心。
不片刻越克蓬来到车尾,寇仲揭开蓬布,问道:“什么事?”
越克蓬脸色凝重地说道:“前方以三根长木杆分别挂着三个刚杀下来的血淋淋的狼头,那是契丹呼延金威慑大草原的标记‘血狼印’,见狼头者若不立刻把所有财货留在狼杆旁,他们会把对方杀得一个不留。”
寇仲皱眉道:“通常他们会在何时下手?”
越克蓬道:“很难说,有时他们会立即动手,又或待你担惊受怕多天后,忽然杀来。”
徐子陵道:“蓬兄有何打算?”
越克蓬道:“想不到甫进燕原,就给呼延金缀上,现在只好提高警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寇仲和徐子陵均心叫不妙,在草原上无险可守,他们又要照顾跋锋寒和大批贺礼,只要对方来个千来两千人,四面八方的攻来,他们该怎办好?
寇仲把心一横,说道:“我们到外面去驾驭骡车,发生事时好方便反击。”
驼车队继续上路,寇仲和徐子陵以三匹宝贝马儿换掉骡子,坐到马车御者的位置,驾车随队前进,经过三个高挂杆上狰狞可怖又可怜的狼头,以两人的胆色仍有怵目惊心的不安感觉。徐子陵取得送予跋锋寒的亡月弓,把所有箭矢随身带,作好战斗的准备。燕原仍是那么嫩绿迷人,但车队的气氛已变成另一个样子,这批从车师不远千里的到龙泉复仇的死士,人人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下,再无先前轻松写意的神气。
燕河出现前方,蜿蜒而去,越克蓬命令车队靠河而行,减去敌人从北方攻来的可能性。漫漫原野,除野生动物外,不见人踪。这并不能稍安众人之心,契丹的呼延金、室韦的深末桓和高丽的韩朝安,分别为大草原上恶名最着的三股马贼,向以来去如风、神出鬼没令人闻之丧胆,谁都不晓得他们会在何时何地突然出现。
寇仲苦笑道:“想不到我两兄弟会有这么一天,竟像待宰的羔羊般提心吊胆地在等候大限的来临。若可跟呼延金来场单打独斗,小弟折寿十年也心甘情愿。”
徐子陵遥望前方,沉声道:“我们只能见步行步,这会是赫连堡后最艰难的一场硬仗,若真个抵挡不住,只有放弃财物,夺路逃走,待老跋醒来再找呼延金算账。”
经过无惊无险,但每人内心都是波涛汹涌的两个时辰后,车队再次停下。
领先的越克蓬策骑奔到踞坐马车上的两人旁,说道:“前方有密林阻道,我们该提早扎营,还是趁尚有两个时辰的阳光继续赶路?”
前方一片密林沿河生长,地势开始起伏不平,在这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情况下,越克蓬对这片敌人能藏身的密林望而生畏,是可以理解的。
寇仲断然道:“敌人迟早要来,且早来好过迟来。若我是呼延金,必不会在今晚我们背河可倚,严阵以待的时候来袭。而我们则要枕戈待旦,没觉好睡的硬挨一晚,到明早仍要面对目前进退两难的困境。”
越克蓬道:“说得有道理,我们索性避开这个林区,连夜通过丘陵地带,说不定可把敌人摆脱。”
徐子陵摇头道:“呼延金应在密林内。”
越克蓬一呆道:“徐兄怎能这么肯定?”
寇仲不想费唇舌解释徐子陵有过人的灵觉,说道:“因为那是伏击我们最佳的地方,深悉此区的呼延金当然不会错过。”
越克蓬豪气忽起,哈哈笑道:“来就来吧!我要教呼延金晓得,我们车师人绝非好欺负的。”
策马沿队而驰,以车师话下达命令,激励手下士气。当他回到队首,车队偏离燕河,绕道往前。
寇仲向徐子陵道:“蓬兄确是个人才,心地又好,我们怎样都要设法保住他的命。”
徐子陵叹道:“你保住他的命也没用,假若人货两失,他怎样回去向国王交代,还不如殉职战死落得光光荣荣。”
寇仲皱眉苦思道:“有什么两全其美之法,既可保住人,又可不用损失财物?”
徐子陵苦笑道:“希望来的只有数百人,我们就先来个大反扑,斩下呼延金的狗头。”
太阳降至西边地平上,铺红缀绿的大草原蒙上一层淡红的霞彩,和风吹拂,像一幅刺绣风景的帛卷,内中却是危机四伏。一片无涯无际的寂静弥漫眼前广阔的天地,左方绿林连天,前路丘陵波浪般起伏延长,零星的树木点缀其间。
两人苦思不得善法时,蹄声骤起,左方密林冲出数之不尽,头扎黑巾,身披战甲的契丹马贼,漫山遍野的从半里外杀来,喊杀震天。幸而这边厢早有准备,立即结车为环形阵,战士躲在车后,弯弓搭箭,护着另一边的骆驼。忽然前方亦杀声喧天,一队马贼从丘陵后现身,分作两股,一股直攻队头,另一股绕击右侧,众人立陷三面受敌的劣局。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我的娘!他们最少有三千人。”
这一仗如何能打?即使寇仲和徐子陵能杀出重围,跋锋寒、越克蓬所有人都要完蛋!看着敌人惊天动地的骇人攻势,越克蓬等人人脸上血色尽褪,他们面对的不再只是一股凶残的马贼,而是可倾国灭族的大军。凭他们区区只得百数的势力,不啻螳臂当车。
契丹马贼不住逼近。寇仲忽然大喝道:“蓬兄!立即撤退,龙泉再见。”一鞭击出,三匹健马吃痛冲出车阵,斜斜冲向敌人兵力最薄弱的东北角去,正是从密林和丘陵冲来的敌人中间位置。
当连徐子陵亦像越克蓬般以为寇仲不讲义气,自行落荒逃走,寇仲大喝道:“陵少!五采石!”
徐子陵醒悟过来,腾身而起翻上车顶,叫道:“你去把货物扔掉!”
寇仲道:“来不及啦!”两手各抓起一筒箭背在背上,朝前扑去,落在带头拉车的千里梦上,一手张弓另一手取箭,连珠般朝两边的敌人射去。
徐子陵卓立颠簸疾行的马车上,稳如泰山的以两指捏着五采石,高举头上暗守不动根本印,以真言的方法大喝突厥话道:“寇仲、徐子陵在此,谁敢来夺我们的五采石!”
寇仲此人急智生的妙计确是不愁呼延金不中计追来。首先寇仲在中原曾大败契丹另一大酋摩会的儿子窟哥,斩杀数以百计的契丹人,与契丹族结下深仇。其次是五采石乃契丹人从靺鞨人手上抢来保管多年,成为胜利荣辱的象征,意义重大,绝不容重落靺鞨人手上。更何况拜紫亭得石后将更能名正言顺成为靺鞨诸族的君主。相比之下,吐鲁蕃诸国的贺礼只是一件小事。所谓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呼延金并不晓得马车内有个不能移动的跋锋寒,只知若让两人杀出重围,落荒逃去,再把他们截着将是难比登天。且白昼时间无多,黑夜即临。果然敌阵中大喝之声传来,发出命令,两人虽听不懂契丹话,但只看敌骑全体掉转马头往他们追来,便知计划成功了一半,余下的一半就是如何杀出重围,再摆脱敌人。
这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无论千里梦三匹良马如何神骏,在急赶一天路后,兼拖着装满半车的布帛,怎么都快不过在马背上长大的契丹马贼。可是两人再无别的选择。徐子陵一个翻滚,灵如猿猴的从车尾翻进车内,跋锋寒正安然酣睡,茫不知两人正面对生死关头。徐子陵抓起一疋布,待要掷出车外以减轻马儿负担,忽然心中一动,两手抖开长达两丈的野麻布。马车正逆风而行,两丈长的麻布在车尾飘出,彷如马车忽然长出一条大尾巴,被风拂得狂飞乱摆,“拂拂”作响。此时左方的敌骑潮水般涌来,徐子陵运劲放送,长麻布像一堵墙般横扫草原,刚好把冲来的五骑连人带马罩个正着,立时人仰马翻,累得后面的来骑纷纷失蹄,撞到一块儿。徐子陵生出希望,心忖这战术岂非一举两得,既可却敌又可减重,忙依法施为,麻布战术迅速开展。
一边控制马车一边杀敌的寇仲在前方也忙个不亦乐乎。双方都在与时间竞赛,看究竟是契丹马贼能先一步合拢,截断马车的去路,还是马车能在敌人合拢堵截前从破口逃出去。假若寇仲手上的不是灭日弓,威力强劲,敌人肯定可以冲近,射杀三匹良马,达到目的。寇仲哈哈一笑,马车偏离左方的敌人,控着千里梦往靠近本从丘陵区冲来,现变为由右前方斜斜杀至的敌骑队尾兵力薄弱处冲去,劲箭不断射出,狠下心肠不射人而射马,战马纷纷倾翻倒跌,后面收势不及的来骑纷被绊倒,连锁的反应下敌骑立时阵势大乱,难以全速拦阻去路。转眼间马车突围而出,所有敌人变成从后方追来。
徐子陵大喝过来道:“你负责控车,只要车子不翻倒,我们便成功啦!”
又一幅长麻布送出,熟能生巧下,麻布缠上整排近十骑的敌人马足,马儿失蹄,鞍上人立往前抛跌,无一幸免。马车冲上陵坡去,当越过丘顶,往下狂冲,太阳终于没入地平下。
<!--PAGE10-->马车藏在丘陵山区深处一座密林内,总算暂时摆脱追兵,却未脱离险境。三匹马儿口吐白沫,若再硬撑下去,必虚脱倒毙。部分敌人赶越他们,变得四面八方全是敌人,若非丘陵区森林广阔,且在深夜,他们又故意采迂回曲折的路线,恐怕早被敌人跟着车轮的痕迹追到这处来。但到天亮时,他们将优势尽失。火把的光影和马嘶人声在山丘另一边远去,两人稍松一口气,同时心知肚明,下一刻可能不会再有此好运。
寇仲道:“假设你是呼延金,来到这里只找到一辆空马车和三匹马儿,会怎么想呢?”
徐子陵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使的是疑兵惑敌之计,令呼延金以为他们弃下车马逃去。摇头道:“就算战死,我绝不会舍下马儿的。”
寇仲道:“它们是三匹第一流的骏骥,呼延金会将它们据为己有,那我们就可待老跋醒来后,再把马儿要回来,顺便斩下呼延金的狗头向大小姐交差。”
人声火光由远而近,直冲着他们所在的密林缓缓走来,这次看来应是避无可避。
徐子陵叹道:“若呼延金老羞成怒,杀掉三匹马儿泄愤,我们岂非后悔莫及。”
寇仲搂着他肩头道:“陵少先答我一个问题,假如我们出手硬拼,有多少成胜算?”
徐子陵没好气道:“当然是力战身死的结果。”
寇仲道:“这就是啦!我以寇仲之名作担保,如呼延金下毒手杀害我们的宝贝马儿,我们就立即反击,直至干掉呼延金为马儿报仇后才逃走。无论成功失败,总算对马儿有交代,即使不幸战死,由于呼延金并不晓得老跋的存在,他老哥说不定可逃过此劫,日后为我们雪此仇辱。”
敌人已来到密林区边缘处。
徐子陵终被打动,说道:“好!就依你之言。”
两人付诸行动,拣得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以野麻布在近树顶处匆匆扎起摇篮般的吊床,再以麻布作担架,将跋锋寒送上吊床,刚藏好身子,敌人叫嚷声起,发现马车。片刻后树下方周围火光处处,数也数不清有多少个敌人。两人瞧得头皮发麻,若没有跋锋寒,他们突围逃走该是游刃有余,力拼则必死无疑,顶多只能找得呼延金来陪葬。不过此人既能横行大草原,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仍未伏诛,本身当然是武技强横,手下亦当有能人高手。
叫嚷声忽然收敛。十多骑急驰而至,至马车停处而止。一个尖锐难听的声音说了一番他们听不懂的契丹话后,完全出乎两人意料地以汉语道:“梁公子!你说此事是否奇怪,这三匹均为上等战马,两个小子为何舍下马儿逃走呢?照我看三匹马儿至少可多跑百来里路。”
另一个两人有点耳熟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回答道:“他两人在中原多次被人围攻,总是凭轻功逸走,我猜他们是怕留下蹄痕,故弃马不用,呼延大帅以为如何?”
<!--PAGE11-->呼延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操他们的十八代祖宗,任他们逃到天脚底亦要追上去将他们碎尸万段。”
寇仲握上井中月刀柄,只要呼延金下令杀马,立即扑下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那梁公子冷笑道:“在塞外他们人生路不熟,能逃到哪里去。就算大帅肯放过他们,深末桓夫妇和别勒古纳台亦绝不容他们把五采石送去给拜紫亭。更何况窟哥亦在广征勇士,务令他们不能活着回中原去。我们只须全速赶到草原区,任他们的腿如何快,在长途拼力下必要输给马腿。”
寇仲虎躯微震,凑到徐子陵耳旁道:“是梁师都的犬子梁舜明。”
徐子陵为之愕然。他们与梁舜明只有一面之缘,却闹得很不愉快。当时他们只是两个初窥武道的无名小卒,在被杜伏威胁持的情况下遇上梁舜明与庐陵沈家的人结伴同行。照道理梁师既是颉利的走狗,契丹则希望扩展势力,梁舜明和呼延金没道理会走在一道,然事实如此,其中该有他们不明白的因由。
呼延金枭笑起来,充满冷酷残忍的意味,说道:“好!我们就看这两个狡猾胆怯的小子能逃多远。”又道:“这三匹战利品,送公子一匹如何。”梁舜明连忙道谢。两人松一口气,晓得呼延金不会杀害马儿泄愤。
呼延金以契丹话发下连串命令,号角声四起,敌人迅速离开。两人不约而同地朝躺在身旁吊**的跋锋寒关心的瞧去,同时狂喜。跋锋寒两眼张开,射出前所未见的异芒,嘴角溢出一丝冷酷而充满杀机的笑意。换日大法,终能偷天换日的从死神手上把他抢救回来,且功力尤胜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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