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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突围求援2(1 / 2)

寇仲默然无语。

徐子陵凝望在阳光下闪闪生辉的伟大都城,心中翻起千重巨浪,目前一个决定,会把他未来的命运完全带往另一方向。他该怎么办才好?

杨公卿点头道:“锋寒说的是铁铮铮的事实,李阀的内部已给魔门蚕食,李世民只是作战的工具,再无法有自主的能力。”

寇仲终于发言,摊手苦笑道:“一切由子陵决定吧!我当然需要你,不过若你选择离开,我心中只有欢喜而无怨怼。”

徐子陵忽然强烈地思念师妃暄,若有她在身旁,他会向她谦虚下跪,求取一个明确的指示。深吸一口气后,徐子陵平静地说道:“时间无多,我们立即起行,好赶在日落前入城。”

他感到**的万里斑每跨前一步,他离这场席南卷北,甚至牵涉到塞外大部分异族的战争大漩涡更近一些。而离开石青璇避世的居所则距离拉远,最终他会全无退路,直至力尽人亡!除非寇仲一方终于胜出,他始有脱身的可能。这想法令他感到精疲力竭,因更清楚自己无法置身事外,难道他任由自己的兄弟拿性命去为理想奋战,为万民谋幸福,自己却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吗?无论他多么不愿意,终狠下决心,选择踏上支持寇仲这条不归之路。

杨家军列成阵势,在敌寨之西严阵以待,防止寨内敌人来袭。飞云战士负责驾驶骡车,朝洛阳定鼎门推进,王玄恕和亲卫押后。果如所料,寨内唐兵虽有调动,纯以防守为主,不敢出战。城墙上钟声鸣响,定鼎门放下横跨护河的吊桥,王世充、王玄应、大将军跋野刚率二千郑兵出迎。寇仲、徐子陵、跋锋寒、杨公卿、王玄恕五骑从粮车队驰出。两方会合。王世充方面的军队自发的爆出震天喝彩欢叫,更有人为援军粮草的到达流下男儿热泪,洛阳城方墙头和把门的郑国战士和应呼喊,情况热烈感人,就如大旱下的民众看到甘霖从天降下,绝处逢生。

王世充迎上寇仲,在马背扑过来一把将他搂实,双目泪涌道:“少帅高义隆情,不计前嫌,王世充非常感激,大恩大德永志不忘。”

寇仲给他搂得浑身不舒服,更晓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性格是怎样便怎样,纵使在某种特殊情况下态度大改,本质依然难变。寇仲轻轻挣脱他的拥抱,正容道:“我这回与杨公回洛阳,没有任何条件,更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大家能衷诚合作,击退唐军,希望圣上清楚明白。”

粮车队在他们旁“隆隆”驶过,在郑军簇拥下鱼贯开入定鼎门。在寇仲旁的徐子陵心头一阵激动,深切感受到战争的可怕和残酷,因为那正清楚写在每一名郑军饱受折磨的脸上。

王世充叹道:“我一错再错,本无颜面见少帅,现今只求一隅偏安之地,再无他求。”

两人边说话边往城门驰去,徐子陵、杨公卿、王玄恕、王玄应、跋锋寒、跋野刚等紧随其后。王玄应似是全无芥蒂的向徐子陵、杨公卿问好,但徐、杨却瞧出他神情勉强,只是迫于无奈下与他们修好。跋锋寒神情冷漠,好像世上再没有任何人事能令他动心的样子。

前面的寇仲压低声音向王世充问道:“荣凤祥和他的人是否仍在城内?”

王世充冷哼道:“李世民大军压境前,他们早逃得一干二净,患难见真情,确是千古不移的至理。”

寇仲道:“我们打算守稳洛阳后,立即去见窦建德说服他派兵来援,希望能在粮尽前解洛阳之围,圣上对此有没有意见?”

王世充正容道:“只要是少帅的意见,我王世充无不接纳。”

寇仲欣然道:“这就最好。我们入城后立即把一半粮食用品分发居民,先安定民心,然后再看李世民的攻城战了得,还是我们联军的守城战厉害。”

王世充微一错愕,点头答应。

号角声起,由麻常指挥的杨家军开始向定鼎门撤来,运粮任务终于大功告成。

寇仲甫进城立即发粮这个招数比什么振奋民心的手段更有效管用,立即把一座本是死气沉沉的城市恢复活力生机。寇仲更使人散播消息,说窦军将在短期内挥军渡河,来解洛阳之危,令城内军民士气大振。寇仲等随即和王世充及其以王亲国戚为主的将领举行军事会议,而师劳力竭的运粮军则被安顿在各处空置的民房休息,以应付即将来临的大规模攻防战。

洛阳乃旧隋三大都城之一,是长安、江都外最坚固的城池。只看以李子通之能,仍能倚江都力抗天下霸主杜伏威精锐的江淮军及沈法兴的江南水师,可推想洛阳的威势。事实上洛阳的防御力比长安和江都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除四周山川的天然屏障外,外有长堑围护,外郭城墙宽达八丈,可容十多骑并排而驰,城楼宏大,四面十二门,门与门间回环照应,门门都是关口。对攻城唐军最有威胁的,当数由沙天南为洛阳设计制造的“大飞石”和“八弓弩箭机”,前者可掷重五十斤的巨石,射程达二百步;后者箭大若巨斧,能攻击在五百多步内的敌人。而两者均是机动性强,转动灵活的超级守城工具,能在城墙上迅速调动。一百二十座大飞石,一百五十挺八弓弩箭机,把洛阳守得固若金汤,所以虽是人人挨饿,攻城的指挥是威震天下的李世民,昼夜不息的连续十多天的四面攻城,仍未能克取洛阳。

城外唐军的兵力不断增加,李元吉奉李渊之命从长安调来做李世民的副帅,带来五万生力军,李世勣亦从虎牢移师洛阳,令李世民以洛阳东北青城宫为大本营的大军总兵力增至十二万,若把驻守外围各镇的唐军计算在内,这回出关东征的唐师总数在二十万之上,可见李渊是倾尽全力,志在必得。在正常情况下,洛**本是无法攻克的坚城,所以李世民采取的策略绝对正确,先把洛阳孤立,截断所有粮道,令城内军民缺粮无食,那时将不攻自溃。寇仲能成功把粮秣运抵洛阳,其中颇带侥幸成分,关键处在跋锋寒及时通风报信,又因有杨公卿弃置的渡桥设施,各方面配合下得到成功。而这将是洛阳在围城战中最后一趟的粮食供应。即使寇仲等能突围返陈留,再没可能把粮秣运来。

现在洛阳唯一的救星是窦建德,只有他重夺虎牢,打开东线的缺口,始有击退李世民的机会。在寇仲援军抵达后,李世民暂缓攻城,重整阵脚。对寇仲谁都不敢低估,一旦给他与王世充联手夹击,唐军说不定会吃大亏,李世民的策略一贯以谨慎稳健为前提。寇仲等入城后,唐军开始在洛阳周围掘堑筑垒,对洛阳城进行全面封锁,攻守兼资,构成比不断猛攻更庞大的压力。

在会议上,王世充手下诸将在分配职责上如前般没有大改动,除最接近唐军总指挥部青城宫的上东和安喜两门交由杨公卿主持,以经验丰富的杨家军和寇仲一手训练出来的飞云骑应付李世民的主力攻击,原本守卫此两战线的将士则调守其他城门。城内军民总数约十八万人,正规军的数目剩下三万二千余人,加上少帅军的援兵,兵力仍未过四万。寇仲看清楚形势后,当机立断,决定趁李世民的封锁尚未完成,在半夜突围离城,往见窦建德。王世充还有什么可置喙的?除再说一番感激的话,重申与少帅军和窦军合作的诚意,一切均依寇仲之言。

最后寇仲下结论道:“每过一天,我们的粮食、日用品和药物便要少一些,照目前的情况看,城内的粮食最多可再支持个半月的时间至十月上旬。继续补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目前唯一希望是窦军来援,只要他们攻陷虎牢,打通东线,洛阳之围自解。我们今晚即启程往见窦建德,在此期间你们必须死守洛阳,待我们把好消息带回来。”

会议后寇仲拒绝王世充邀他入宫为他饯行的提议,与徐子陵和跋锋寒回到城南择善坊前居后河小宅院,争取休息的时间。这宅院本属王世充所有,但因他们每趟到洛阳,王世充均借予他们寄住,不由得生出特别的感情,踏入宅院有等于回家的美妙感觉,情况就像长安侯希白的多情窝。三匹爱马和猎鹰无名,交由飞云骑打理。这回往见窦建德绝不会是顺风顺水,还是李世民击杀他们的一个好机会。故此不愿爱马爱鹰陪他们涉险。三人各自回房休息。

徐子陵抛开一切,闭目静坐,体内真气运行,不到两个时辰,不但疲劳尽去,且境界更高,功力更见精纯,心中大讶时,寇仲足音从邻房移至。

寇仲推门而入,一边舒展筋骨,一边移到床沿,坐下笑道:“老跋到了屋后小码头呆站,照我看这小子心中仍有点事,只是不肯告诉我们吧!”

徐子陵道:“是启程时候了。”

寇仲道:“先说几句话儿好吗?唉!真难为你,弄得我的心很不安乐。是我不好,争什么娘的天下呢?现在势成骑虎,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下去。”

徐子陵道:“说这些话来干嘛?不过我倒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寇仲肃容道:“我在听着。”

徐子陵道:“将来的事,没有人能知道。我只希望你事事均以天下老百姓的福祉为依归,不要像一般的野心家,最后仍以本身的利益为重,被权力和名位所蒙蔽。”

寇仲点头道:“这番话我寇仲会铭记心内,不敢有片刻忘记。”

徐子陵沉默下去。

寇仲道:“陵少替我想想,我少帅军的众多头领里,谁会是出卖我的人?”

徐子陵皱眉道:“晓得我们运粮往洛阳的人为数不少,我们很难从中分辨谁是内鬼。”

寇仲道:“只有十镇大将和六部督监级的人物,又或像陈家风、谢角、高志明、詹功显等高级将领,才清楚运粮的事,所以该不太难猜。”

徐子陵沉吟不语。

寇仲思索道:“当日我们偷袭锺离,差点踏进敌人陷阱,我便怀疑有内鬼,还以为是锡良和小容出卖我们,后来始知是误会。香玉山那小子虽有点鬼门道,仍未到料事如神的境界。所以必是在那时我们军内早有内鬼和他暗通消息。唉!这个人是谁呢?”

徐子陵道:“杨公和麻常绝无问题,可把他们筛出怀疑之列。志叔、谋老、占道、奉义和小杰和我们渊源深厚,久经患难,也该没有问题。宣永和他两名手下大将高志明、詹功显来自翟让的系统,只看他们对大小姐的忠贞不移,该不会是这种人。剩下的就只虚行之、任媚媚、洛其飞、陈长林、白文原、焦宏进、陈家风和谢角。你心中怀疑哪一个呢?”

寇仲道:“我真不愿去怀疑他们之中任何一人,我们和虚行之虽是萍水相逢,却感到他是个胸怀救世之志的智者,不会干无耻的事。长林兄为人君子,怀疑他会令我感到罪过。白文原我们曾救他一命,照理不会恩将仇报。焦宏进曾和我共过生死,且为人正直,我也不会疑心他是内奸。但对任媚媚、陈家风和谢角我却不是那么有信心,他们到底曾是彭梁帮的人,彭梁帮一向声誉不太好,与巴陵帮又有纠缠不清的关系。唉!此事真令人头痛。”

跋锋寒出现门外,淡淡地说道:“兄弟们!修行的时候到了!”

水闸“隆隆”声中往上绞起,到可容木筏通过,负责操筏的徐子陵劲聚木桨,使力一划,筏尾涌起一团水花,木筏顺水沿洛河疾如奔马的冲过水闸,来到城外茫茫的黑夜里。两岸四方黑沉沉一片,似是全无敌踪,但三人晓得李世民围城的十二万大军,已在四周高地和河道险要处重重布防,无论他们在任何一方突围,仍难逃敌人耳目,只要被任何一队唐兵缠着,李世民亲率高手来援,他们除力尽战死外,再无其他可能性。成败关键在哪一方能抢快一点。洛水是交汇于洛阳众河中最宽敞的河道,直通大河。从洛水闯关,是他们能想出来最直截了当和快捷的突围之法,最理想当然是可直抵大河,登陆北岸,纵使被截,中途弃筏登岸,主动仍在他们手上,故大有成功突围的机会。

前方远处号角声起,四面八方均有蹄声传至,可知敌人生出警觉,作出反应,调动各方军马。寇仲和跋锋寒卓立筏中,脚旁摆放八筒劲箭,三张铁盾。夜风拂至,吹得三人的夜行衣贴体起伏拂动。徐子陵心无旁骛的全力催舟,抱着能走多远就多远的心态。夜空云层厚重,星月无光,天气仍未好转过来。

寇仲从容笑道:“你猜我们最先遇上的会是什么?例如一张拦河的大网、锁江的铁链子又或唐军的水师船?”

跋锋寒微笑道:“洛阳乃八河汇聚之地,山川形势复杂,李世民根本无从猜测我们突围的路线,更想不到我们今晚走,我敢肯定他现在是手忙脚乱。”

寇仲瞧着筏头破开河面溅起的水花,心中暗赞徐子陵螺旋真气的深不可测,无有穷尽。应道:“我寇仲可低估任何人,却绝不敢低估李世民,封锁河道的方法可繁可简,例如在两岸部署十来座投石机,再加箭手,我们只好弃舟登岸。”

后面的徐子陵低喝道:“小心左岸!”木筏拐往右岸,左岸蹄声震天,近百骑沿岸追至,弯弓搭箭的射来,但因木筏避往箭程不及靠贴右岸处,劲箭力尽落往筏旁丈许外的河面上。木筏拖着一道长长水花激溅急旋的尾巴,靠右岸以近乎飞翔的姿态挺进,拐过一个又一个的河湾,与左岸的敌骑比拼速度,情况激烈。

寇、跋两人同时取出摺叠神弓,前者笑道:“只左岸有敌,右岸无人,李世民的意思该是诱我们从右岸登陆,老子偏不中他奸计。”

跋锋寒点头道:“与其被迫弃舟登岸,不如先一步舍舟登岸,仍可把主动握在手上。”

“嗖嗖”声中,劲箭从刺日、射月两弓连珠射出,挑敌骑队首的战马下手,健马惨嘶声中失蹄倒地,敌骑前队受阻,立时乱成一团,无法沿岸疾追。徐子陵与两人心意相通,忙把木筏移离右岸,往左岸靠去。

跋锋寒喝道:“记得我们的三角阵势,绝不可给敌人冲散。”

徐子陵道:“我有另一提议,何不试闯敌人锁河的关口,只要我们靠贴一边,两方的投石机均奈何不了我们。若能闯过此关,会令唐军大部分的部署派不上用场。”

寇仲咋舌道:“原来胆子最大的是陵少。”

跋锋寒长笑道:“有道理,投石机笨重而不灵,攻击大船是绰有余裕,对付我们由陵少操控的小木筏却是笨手笨脚,贴岸急驶可令投石机近者太近,远者过远。只应付几枝劲箭我们该可办到,就舍命陪君子吧!”

木筏拐过急弯,转往较直的河道,两岸泥阜高起,只见高处人影幢幢,投石机左右排列,更远处有六艘两桅斗舰一字排开,堵死去路,如此阵势,确有封河锁道之势。

寇仲色变道:“我们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原来河道收窄,敌人把守处最窄只十丈,无论他们靠贴任何一边,仍在敌人投石机和劲箭射程之内。话犹未了,前方大放光明,不但两岸各燃起数以百计的火把,前方的六艘斗舰亦亮起灯火,照得前方半里长的一段河道明如白昼,纤毫毕露。

徐子陵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往前闯关,等于送死,当机立断道:“登岸!”手上还提着船桨。

三人同时跃离木筏,往左岸投去,尚未着地,数以百计的劲箭铺天盖地地往他们射来,此着大出三人意料之外,哪想得到在关口前敌人布有伏兵箭手。徐子陵和寇仲使出看家本领,同时换转真气,分左右抓着跋锋寒,改下堕为急升,堪堪避过箭网,横空往布阵岸旁的箭手投去。在空中三人一目了然地看清楚远近形势,也体会到李世民务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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