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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夜恩情(2 / 2)

徐子陵用力紧拥她,立誓绝不让任何事物再伤害她,柔声道:“他是一个因犯下弥天大错致下半生活在悔疚交集中的可怜人,但同时他也是有能力破坏中土一切希望的可怕魔君,这样说青璇明白吗?”

花萼楼外靠湖的木构平台上,李世民、寇仲倚栏朝龙池眺望,等候徐子陵回来。

寇仲道:“秦王似乎来早了些,晚宴在何时举行?”

李世民欣然道:“世民望可于国宴前,请你们到蜗居打个转,让少帅、子陵和锋寒与贱内和劣儿见个面。”

寇仲不解道:“现在整座长安城内的人都在怀疑我和你私下勾结,瓜田李下,这样往还不怕更添别人疑心吗?”

李世民微笑道:“这是如晦想出来的妙策,正因我也要不避嫌疑的笼络少帅,反表示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对吗?”

寇仲恍然道:“明白了!这招叫负负得正。”

李世民道:“你们到凌烟阁见傅采林时,父皇召我们到议政厅开紧急会议,与会者除太子、齐王外,尚有淮安王、裴寂、封德彝、萧瑀和宇文伤,本意是要从我口中问出与你们协议达成的经过和宋缺的态度,最后却演变为太子和齐王对我的责难和质询。幸好父皇对你们确有倚仗之心,所以裴寂和宇文伤都不敢插话。”

<!--PAGE11-->寇仲皱眉道:“尹祖文是否在场?”

李世民摇头道:“他尚未有参与的资格。”

寇仲微笑道:“你有没有揭建成的疮疤,看他如何解释东宫的火器大爆炸?”

李世民叹道:“我想得要命,却知时地均不适合,父皇亦知我和太子、齐王间势如水火,下令若任何人蓄意挑衅,惹是生非,他必严责不贷。”

寇仲欣然道:“这是好消息,至少我们今晚不用杀出太极宫去。”

李世民哑然失笑道:“父皇确有与你们联手退敌的心意,会议后还嘱我在晚宴前,提早领少帅到御书房谈话,然后共赴晚宴。”

寇仲吃惊道:“不会是个陷阱吧?”

李世民道:“要对付少帅、子陵和锋寒,不是单凭一批高手可以办得到的,必须调动兵马,重重布防,即使如此,仍没有人可有十足把握。上回围剿石之轩是最佳前例,父皇岂敢再轻易犯险。且一旦失手让少帅突围而去,父皇将招天下唾骂鄙视,一失再失,如何团结一致应付颉利的入侵?少帅不用多虑。”

寇仲点头道:“秦王之言有理,不过据我所得的各方消息,令尊确有杀我的决心,只不过会耐心待至联军撤退。”

李世民脸上现出凝重神色,说道:“父皇因少帅和我的关系,目前确站在太子的一方,所以我们要应付的不但是太子和齐王,还有父皇,否则将功亏一篑。”

寇仲心中暗叹,要在长安城内对付势力庞大,兼有突厥人至或高丽人撑腰的建成、元吉已非易事,即使成功,如李渊发动反击,他们能活离长安的机会仍是渺茫。沉声问道:“联系重臣大将方面的进展如何?”

李世民苦笑道:“淮安王不敢轻举妄动,故可说是尚无寸进。”

寇仲道:“不冒点险怎行?”

李世民道:“我同意淮安王的谨慎,在现今的情势下,我们须营造一种形势,令所有人明白中土未来的福祉全系于我们和少帅的同心协力上,而太子则与突厥人一鼻孔出气,一心想置少帅和世民于死地。直到在二者之间只能选择其一的形势下,我们的游说始会生得奇效。”

寇仲道:“你确比我思虑缜密,这想法非常正确。好吧!先让我们来个招摇过市,增加建成、元吉对我们的疑心,若他们忍不住先来犯我,我们便成功了!”

跋锋寒和徐子陵现身平台,朝他们走过来。

寇仲笑道:“为何不见我的嫂夫人呢?”

徐子陵欣然向李世民打招呼,与跋锋寒来到两人跟前,说道:“她留在玉鹤庵较适合。秦王来早哩!”

李世民道:“时间无多,我们边走边说。”

李渊将寇仲迎入御书房的外厅堂,分宾主坐好后,内侍奉上香茗。寇仲装出初到贵境的样子,随口赞叹厅堂的布置和陈列的珍玩,事实上他是旧地重游,还在内进李渊的办公室坐过他的龙椅,把玩过龙玺。夕阳从西窗透入,令厅堂充盈着日夜替换韶光流逝的气氛。

<!--PAGE12-->李渊向垂手恭立一旁的韦公公道:“所有人给朕退下。”

韦公公大感愕然,当然不敢违令,只好率领众太监退往御书房外。

寇仲现出江湖气,竖起拇指往面门而坐的李渊赞道:“阀主仍是宝刀未老,胆气过人,令小子更有信心,可联手驱赶入侵的外敌。”

李渊从容笑道:“少帅总令我生出重返江湖的感觉,不瞒少帅,这感觉使我既感新鲜又是无比刺激。没有旁人骚扰,我们可畅所欲言,不用有任何顾忌。”

寇仲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阀主信寇仲吗?”

李渊道:“观其行,听其言,知其人,一直以来,我都在留意少帅你这个人,若不信任你,少帅今天怎会坐在这里?不过人归人,事归事,在天下一统的大前题下,影响形势发展的因素错综复杂,牵连广泛,往往令人身不由己。李渊想先问一个问题,以宋缺我行我素的一贯作风,怎会容少帅有此西来之举?”

寇仲微笑道:“阀主对宋缺高傲的评语,指的当是他老人家坚持南人正统的信念。阀主既肯直言,我也不用瞒骗阀主。唉!我下此决定前,曾经过心内一番挣扎,最后决定接受妃暄的提议,一半是因子陵,另一半却是为自己。”

李渊饶有兴趣地说道:“愿闻其详。”

寇仲晓得这席对话关系到他和李渊间的盟议,即使李渊一心杀他,若对答得宜,也可稳住李渊,令他待至击退或吓退塞外联军后始动手,最关键是自己能否使李渊相信他的诚意。微一沉吟,说道:“子陵那一半原因,阀主理该明白,子陵一向悲天悯人,从不把个人得失放在眼里,当他明白中土大祸当头,而联手共拒外敌是唯一选择,自是义不容辞。至于我那另一半原因,说出来肯定阀主不会相信,为的只是博一位美人的欢心,正如侯小子希白说的,做一件可令她忘记我以往所有过失的骄人壮举,让她晓得我寇仲非是权欲熏心,失去良知之徒。”

李渊大感愕然,皱眉道:“竟有这样一个原因,确大出乎我意料,更希望少帅告知详情。”

寇仲心中暗叹,自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因他明白李渊的为人。若听这番话的人是建成或元吉,肯定不起任何作用,更不会贸然相信。偏是李渊这多情种子,会比任何人对此易生共鸣。事实上他并没有说谎,只不过瞒去要捧李世民登位这最重要的一招。

寇仲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实在一言难尽。阀主今早说的话命中我的要害,为了男儿霸业,我虽与宋家三小姐订有婚约,却从没关心她心内的想法和对我的期望,致误会丛生,爱恨难解。而唯有这与阀主共抗外敌,消弭中土大祸的壮举,始可令她回心转意,明白我寇仲是怎样的一个人。”

<!--PAGE13-->李渊听得糊涂起来,不解道:“我仍是不明白,此事怎可令她回心转意?”

寇仲压低声音道:“因为她一直反对我未来岳父出兵岭南,更热切期待中土能恢复统一和平,息止一切纷争。”

李渊呆望他片晌,沉声道:“那她有没有因少帅长安之行回心转意?”

寇仲欣然把“采薇采薇”之事眉飞色舞的和盘托上,由于此为寇仲萦绕心头的得意事,故说来情词并茂,听得李渊不住点头,逐渐露出信而不疑的神色。最后寇仲发自真心地说道:“自决定创立男儿不朽之业以来,没有一刻我比现在更轻松快乐。这是我的秘密,希望阀主肯为我守秘。”

李渊缓缓道:“可是宋缺怎会点头答应?换成我是他,会趁外族入侵关中之际,大举进攻洛阳,在战略上这是最明智的做法。”

寇仲从容道:“若北方元气大伤,边塞城池尽成废瓦残垣,纵使洛阳落入我少帅军手上,日后如何收拾残局?而在可见的将来,我们将活在突厥人不住破坏的可怕局面中。颉利这次是有备而来,他们最擅长是以战养战的消耗战,他愈强我愈弱,阀主一方固是受尽摧残,我少帅和宋家联军南人北战,长期离乡背井亦是不利,此消彼长下,加上像梁师都之徒助纣为虐,一旦萧铣、林士弘之辈死灰复燃,天下将重陷当年五胡乱华的恶劣情况。在天下万民福祉的大前提下,你我合则有利,分则必损无益,我和宋阀主均是别无选择。”

李渊动容道:“少帅是如此向宋缺痛陈利害吗?”

寇仲沉声道:“宋阀主比任何人更清楚把握到现今形势,若非实情如斯,任我舌粲莲花,仍是无法说动他分毫。”

李渊皱眉苦思片晌,说道:“对于以颉利金狼军为首的塞外联军,少帅有何应付之法?”

寇仲心中苦笑,暗忖一天你老人家坐在唐主的宝座上,少帅和唐军绝无衷诚合作的可能,皆因互相顾忌,唯一的办法是李渊换上李世民,两方联手,交由自己全权指挥,此仗始有把握。这想法当然不能宣之于口,说道:“这方面要看阀主的意思,最理想莫如你我组成联军,若颉利真如所料长驱直进,深入我境来犯长安,我们可以大河天险,借水师舰队的优势,硬阻他于黄河之北。”

李渊沉声道:“此事仍须从长计议。若我们结成联盟,我在没有他顾之忧下,说不定颉利会知难而退。”

寇仲心中暗叹,李渊在魔门和建成、元吉影响下,始终对他顾忌极深,没法在应付外敌上作出最有效的部署,这也是为何必须把李世民扶上帝座的原因,故道:“这当然最理想,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为应付颉利大举来犯,我会于梁都集结大军,只须阀主点头,可以阀主同意的方式马上来援,阀主勿要因我方兵员调动致生出误会。”

<!--PAGE14-->李渊吁出一口气道:“少帅是怎样的一个人,李渊清楚明白。便让我们先御外侮,然后再解决你我间的问题。”

寇仲知目的已达,至少令李渊暂缓杀他之心,压低声音道:“不瞒阀主,我在子陵影响下,对战争深感厌倦,更不愿因一己之私,令中土和平统一无望。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应付我未来岳丈对我的期望?不过此非无法克服的死结,一切可以商量。”

李渊动容道:“少帅这番话可是当真的?”

寇仲道:“若有一字虚言,教我天诛地灭。”

在掖庭宫南园的石亭内,徐子陵和跋锋寒立在一道小桥上,倚栏默观在桥底穿流的人工溪水,静待赴晚宴的时刻。

跋锋寒瞧徐子陵两眼后,奇道:“子陵为何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否因师妃暄的离开?”

徐子陵叹一口气道:“知道妃暄返回静斋,又见过青璇,于返回兴庆宫途上,我的脑筋似忽然恢复清明,想到以前很多没有想过或没作过深思的事,心中很不舒服。”

跋锋寒苦笑道:“给你说得我心寒起来,说清楚些吧!”

徐子陵道:“上次我们到长安来,我因追踪安隆碰上石之轩,他误以为我们的来意是要刺杀李世民,还提出要我们助他对付赵德言,当时我的直觉清楚掌握到他确有此误会。可是当我们与他闹翻后,他在下手欲杀我前,却有另一番说话,表示早看破我们的图谋,以乱我心神,当时我并不在意,现在回想起来,确感大不妥当。”

跋锋寒不解道:“你为何忽然想起此事?”

徐子陵道:“全因妃暄能安然离开,照道理婠婠天魔大法已成,没任何理由肯错过挫败妃暄的机会,她们不用分出生死,分出胜败已可达到目标。”

跋锋寒色变道:“此点确很有问题。”

徐子陵道:“婠婠瞒着我们暗访石之轩,更令我心中生疑。石之轩出言戳破我们上次到长安来的目的,不是猜出来的,而是婠婠告诉他的,石之轩只是事后扮作聪明而已!”

跋锋寒听得眉头大皱,了解到事态的严重。

徐子陵道:“我还记起一事,得闻祝后辞世,婠婠曾到我的房间内哭哭啼啼,牵动我对她的怜意后,玩手段令我助成她的天魔大法,此事在我脑海中记忆犹新。”

跋锋寒剧震道:“子陵是指她对你们现在的示好,只是一种手段,其实是不怀好意,那怎么办好?她清楚晓得我们所有秘密,包括杨公宝库在内。”

徐子陵颓然道:“我和寇仲都有一个毛病,是想法天真,很容易相信别人的好话。”

跋锋寒摇头道:“你们不是想法天真,而是常以己度人,这可以说是优点,也可以是缺点,要看对方的人品和动机。”

徐子陵道:“我刚才俯视桥下流水,想到物有物性,人的性格亦如是。婠婠从小受祝玉妍熏陶,魔门的使命是无比神圣的任务,怎会忽然改变过来?祝玉妍便曾诈作与我们合作,事实上她却是想要我们陪她一起与石之轩同归于尽。”

<!--PAGE15-->跋锋寒道:“若子陵所料不差,那比李渊要在今晚杀我们更令人头痛。而我们唯一的凭借,再不复存。”

徐子陵道:“希望我是过虑。不过婠婠口口声声说另有光大魔门的计划,使我疑惑丛生。不论她那一套计划是什么,只要我和寇仲一天健在,绝不会坐视她破坏天下的和平统一,她亦心知如此。”

跋锋寒点头道:“子陵的推论合情合理,换作我是她,现在有这么好借刀杀人的机会,必不肯放过。正因如此,她不惜放弃挑战师妃暄的良机。”

徐子陵道:“石之轩知道她的计划,所以狠下决心要杀我,怕的是夜长梦多。不过石之轩终因心障无法对我下杀手,只好让婠婠去办。最近几次婠婠来找我们,总是设法避开我,对此我和寇仲均感不解,现在终于明白,她是怕我会令她心软,甚或回心转意。”

跋锋寒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你猜她有没有泄漏杨公宝库的秘密?”

徐子陵道:“以她一贯的行事作风,加上她和石之轩现在都陷于孤立的状况,此事目前即使泄漏仍应只限于她和石之轩之间。”

跋锋寒道:“若是如此,我们把石之轩和婠婠干掉,岂非便可天下太平?”

徐子陵道:“此事须待寇仲在时大家仔细商议,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根本不晓得他们目前藏身之处。”

李靖现身林道间,晚宴的时刻到。

国宴在太极宫内举行,像那次年宴般主席设在殿北,客席分置大殿左右两旁。殿外广场聚满文武百官,等待入殿赴宴的钟声,车马络绎不绝地从皇城注入横断广场,在承天门外下马落车,气氛热闹。跋锋寒、徐子陵在李靖夫妇、尉迟敬德、庞玉、史万宝、刘德威、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段志玄等一众天策府武将文臣簇拥下,从掖庭宫步出横断广场,朝承天门走去。

李靖向徐子陵和跋锋寒道:“毕玄与傅采林两方均拒绝出席今晚国宴,摆明不满意皇上与少帅的结盟。”

跋锋寒叹道:“如此今夜将大为失色。”

另一边的长孙无忌笑道:“幸好有盖苏文凑热闹,据报盖苏文曾在多个场合表示,要和少帅一较高下,看谁的刀法高明。”

后随的尉迟敬德道:“少帅军的威名,至少有一半是建立于少帅的盖世刀法上,若有人能胜过少帅一招半式,将对少帅军的士气声威,造成不堪想象的破坏和损害,所以敌人绝不肯错过此机会。”

跋锋寒哂道:“想捡便宜并不容易,在挑战少帅的井中月前,先要闯过我跋锋寒的偷天剑。”

徐子陵微笑道:“若老跋你令寇仲失去所有能止手痒的机会,特别是他在公平分赃下所配得的,肯定他会抗议。”

众人闻之,无不哑然失笑。聚在承天门前的参宴者,见来者中有徐子陵和跋锋寒,争相望来,形成小小的骚乱。忽然一群十多人往他们迎至,为首者赫然是李元吉,后随者认识的有陇西派派主金大椿,元吉的心腹大将薛万彻、秦武通、丘天觉、宇文宝等人,魏征亦为其中一员,却不见杨虚彦。跋锋寒和徐子陵的注意力先后落在李元吉右后侧一位虎背熊腰的武士身上,一来因他面目陌生,且作契丹人的打扮,更因此君一派高手风范,令他们生出戒心。此人说不上英俊,但身型伟岸笔挺,肤色黝黑闪亮,最惹人注意的是双目似开似闭,开时精芒电闪,闭时莫测高深,赋予他一种看不起任何人,自命不凡的感觉。他额宽而眉骨高耸,尽显其坚强固执的个性,微向侧弯的唇角像永远挂着一丝对人不屑和自信的笑意,使人一见难忘。

<!--PAGE16-->跋锋寒趁尚有一段距离,沉声问道:“那契丹小子是何方神圣?”

红拂女答道:“此人叫呼延铁真,是契丹大酋王阿保甲的著名武士,被誉为契丹新一代最杰出的高手,随毕玄的使节团来长安,不知他为何与齐王混在一起。”

庞玉狠狠道:“当然是不怀好意,另有居心。”

徐子陵淡淡地说道:“此人不可小觑。”

李元吉隔远以江湖礼节抱拳招呼道:“徐兄、跋兄你们好,两位大驾光临长安,元吉早想拜望,却因两位贵人事忙,使元吉苦未有亲聆教益的机会,这遗憾该可于今晚补偿。”双方逐渐接近。

跋锋寒听他语带双关,话中含刺,哑然笑道:“好的该是齐王,我们有什么好?”

李元吉与随众在离徐、跋等人前方三步许立定,闻言故作惊讶道:“跋兄语带忿怨,怕是未能尽释前嫌,令人惆怅。不过脑袋是长在跋兄头上,元吉虽有抹掉过去一切恩怨的心,可是对跋兄项上之物却是毫无办法。”

这番话说得极不客气,充满挑衅羞辱的意味,薛万彻等人均露出嘲笑神色,看跋锋寒如何反应,虽然两方人马知不可能如此翻脸动手,仍充满剑拔弩张的对抗意味。徐子陵却心中叫好,晓得寇仲透过杨虚彦传递予建成、元吉的信息生效,令对方生出反击之心。

出乎所有人意料,跋锋寒并没有动气,微笑以报地说道:“齐王的辞锋要比手中宝矛的尖锋更锐利,令跋某人忽发奇想,齐王可否作出安排,取得皇上首肯,你我来个点到即止的切磋较量,当不失为长安武坛盛事。”

李元吉露出没有丝毫畏惧的笑意,正要答话,一声冷哼在他后方人堆中响起,震人耳鼓,人人侧目。

跋锋寒双目光芒大盛,冷喝道:“齐王话未说完,谁敢打岔,给我跋锋寒报上名来!”

契丹高手呼延铁真踏前一步,移到李元吉右方,唇角溢出一丝阴险狠辣的笑意,说道:“本人呼延铁真,乃我王阿保甲旗下御卫长,难得跋兄如此有兴致,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先玩一场,如何?”

李元吉抢在跋锋寒前头长笑道:“呼延兄何须急在一时?来日方长,哪怕没有机会领教跋兄的剑法?我们先走一步,请啦!”再发出一阵得意长笑,就那么领着呼延铁真等人往承天门趾高气扬地去了。

李渊与寇仲并肩离开御书房,韦公公迎上来在一侧跪下道:“禀告皇上,德言国师求见少帅。”

李渊微一错愕,往寇仲瞧去道:“请少帅自行定夺。”

寇仲暗赞李渊说话得体,更惊凛赵德言在唐宫内的威势,微笑道:“阀主可否稍候片刻,事实上我和德言国师该没几句话好说的。”

徐子陵人虽进入承天门,耳鼓轰鸣着门卫同声致敬的响音,心神却仍系在师妃暄身上。直到此刻,他始体验到她在龙泉的“离别预习”所具的玄机禅意,若非有此预习,即使常善尼佛力无边的木鱼禅音恐尚难唤醒他这迷失情海的迷梦人。在龙泉的精神爱恋,疑幻似真,充盈着说不出的妙趣;到师妃暄二度下山,说服他以天下为重,转而支持李世民,师妃暄与他的爱情进入全新的境界,毫无保留地向他展示对他的深爱,然后在他意想不到下,悄然离去,让他把爱完全献予石青璇,其中情况,微妙至极点。

<!--PAGE17-->正颠倒迷醉间,前面忽然一人闪出拦着去路,徐子陵连忙止步,定神瞧去,竟又是烈瑕这讨厌的家伙。只见他满脸笑容的打躬作揖道:“两位大哥请帮个忙,傅大师和秀芳大家今晚均缺席国宴,连累愚蒙也没资格出席,两位可否提携小弟,例如于贵席多设一椅,俾愚蒙有机会得叼光采。”

跋锋寒双目杀机剧盛,冷喝道:“滚开!”

徐子陵也感到对他的无耻难以忍受,皱眉道:“烈兄在说笑吧?”

李靖等均弄不清楚三人间的关系,只好作壁上观。承天门至太极门这段路的来往交通,因大群人停在道上,稍呈混乱,累得后来者要绕过他们继续前进。

烈瑕哈哈笑道:“子陵真厉害,瞧出愚蒙在开玩笑,事实上我已勉强求得一席容身,只不过是以此试探两位对愚蒙是否不计旧怨。愚蒙尚有一事忘记告诉子陵,愚蒙现在与突厥人化敌为友,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嘛!和气收场总比你要我生我要你死的好。”又转向跋锋寒道:“跋兄以为然否?”

跋锋寒手握偷天剑柄,不怒反笑道:“我说滚开,你听到吗?”

徐子陵晓得跋锋寒随时要拔剑杀人,叹道:“烈兄请让路!”烈瑕嘴角露出暧昧的笑意道:“子陵难道对愚蒙与突厥人的事没半点兴趣吗?这还要多谢子陵,若非因子陵的关系,愚蒙哪有机会取得宋金刚的首级作大礼巴结突厥人呢?”

徐子陵双目寒芒骤盛,罩定烈瑕,心中涌起冲天怒火,以他的性格修养,仍无法控制心内对烈瑕生出的杀机,为宋金刚被奸人所害而难过痛心。

烈瑕此子确是卑鄙残忍至极点,宋金刚心灰意冷,一心收山归隐,而烈瑕这无耻的人不但舍弃许开山,还趁机赶上宋金刚一行人,下毒手杀害宋金刚好向颉利邀功。

烈瑕倏地退走,长笑道:“两位大哥待会儿见,哈……”

徐子陵一字一字地缓缓道:“他现在是我的!”

韦公公领寇仲来到御书房东南的园林,恭敬道:“德言国师在园内小亭恭候少帅,请少帅沿此路走,小人在此候命。”

寇仲皱眉道:“公公有没有想过,这说不定是个陷阱?”

韦公公忙道:“少帅放心,德言国师是独自一人,没有随从。”

寇仲笑道:“公公认为他没有资格独力杀我吗?公公勿要把我看得太高。”

韦公公明知寇仲在戏耍他,却拿他没法,若无其事地说道:“小人怎敢胡乱猜想,少帅明鉴。”

寇仲哈哈一笑,举步沿路深进,把韦公公抛在后方,心忖若亭内不见赵德言,而是李渊布置的杀局,那就糟糕至极。

拐过一个弯角,抵达园林开阔的中心。一座小亭,安静地靠在一个人工小湖之旁,林木疏落有致下,小桥流水、假山叠石,景致怡人。

<!--PAGE18-->赵德言负手立在亭外的平台,似在俯视欣赏池中情况,忽然转过身来,长笑道:“少帅别来无恙,风采依然,德言谨代大可汗向少帅问好。”

寇仲加快脚步,过桥登阶,来到赵德言前方,微笑道:“国师要见我寇仲,绝不是向我问好这么客气有礼吧?”

赵德言敛去笑容,双目精芒倏闪,凝视他道:“少帅所料不差,我今天来是最后一次好言相向。”

寇仲与他丝毫不让的目光交击,从容道:“国师不是想劝我离开吧?那也让我劝国师把废话省回去。”

赵德言杀气大盛,冷哼道:“少帅这叫不识好人心,大汗这次联结大草原诸族,为的是助少帅声威,否则古纳台兄弟、菩萨和突利可汗怎会义不容辞地全力支持大汗?岂知少师不但不领情,且到长安来与李渊同一鼻孔出气,摆明不顾过往兄弟之情、朋友之义。少帅此举非常不智,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幸好事情尚有转圜余地,少帅若肯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虽明知赵德言的恶毒用心,寇仲仍不得不承认他言之成理。自己值此时刻与李渊结盟,对突利等一众兄弟战友,当然是示恶而非示好。他寇仲相助李渊,纵有大番道理,可惜对大草原上惯于以本族为主位的突利等人,仍属不可接受的行径。此正为塞内塞外观念的差异,因为他们会认为李唐军和少帅军只等于两个正处于战争状态的不同种族。

寇仲沉声道:“国师该比我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想多说废话。”

赵德言露出阴险的笑意,悠然道:“有少帅这答案我赵德言可回去交差,定必如实转告相关人等。失陪了!”

瞧着赵德言逐渐远去的背影,寇仲晓得自己与突利等塞外兄弟已实际上如同决裂,再难有挽回的余地,一切只能凭战场上的胜负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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