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性子一向欢喜洒脱,虽因此劫负伤,却也未露出半分低落情态。
“我回去看看。”萧璧凌神色黯然,他心情仍处在谷底,纵使程若欢此刻还在极力扭转这极度压抑的氛围,他也仍旧无法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
旁人见了,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默默望着他转身离开。
宋云锡则蹲在回廊一侧的石阶上,低头看着地上被雨水浸染变了色的青石板路,沉默不语。
此间众人,与秦忧寒最为亲近的便是这师兄弟二人,因此,除了萧璧凌,最难过的,自然是他。
柳华音好歹还给了他师兄选择谁生谁死的权利,而他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要难过了,”许玉兰见他伤心,不免心疼起来。她迈着小碎步跑到宋云锡身旁,不顾裙摆被泥水弄脏,在他身旁蹲下,道,“那个沈什么……沈什么峰,一定不得好死!”
宋云锡不言,沉默良久,他忽然抬起头来,望向竹隐娘,道:“前辈,您当真有法子制服他吗?”
“你要听实话吗?”竹隐娘问道。
宋云锡咬了咬唇角,用力一点头。
“他有七年的时间准备,可我却没有。”竹隐娘道,“那只铁手套,不过用了几次便废了,他不会再给我更多的时间做准备。”
“可我要是交出钥匙,你们只会死得更快。”竹隐娘顿了顿,又道道,“进退都是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言。”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在这会儿功夫里,萧璧凌已然回到房中。与此同时,柳华音刚好端了一盆热水进屋,放在桌面上。
“你这脸色也不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看看?”柳华音一面把毛巾放在水中浸湿,一面随口问道。
“我来罢。”萧璧凌说着,便即走上前去,接过他手中毛巾拧干。
“你真没事?”柳华音抄着手,探过头去仔细打量他一番,道,“内伤真没发作?”
“我来照顾她吧,”萧璧凌道,“你忙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你怎么……”柳华音本能觉得他言行反常,却又说不清楚究竟反常在何处,迟疑片刻,只得点点头道,“随你,她现下伤情稳定,只要好生照料,过几日便能醒来,你千万……”
话到此处,柳华音忽然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师父为了保她性命才选择自尽,你可会因此对她心怀芥蒂?”
“倘若那时醒的是她,昏迷的是师父,她也会选择这么做。”萧璧凌摇摇头道。
“那我……”
“怪只怪沈肇峰丧心病狂,怨不到旁人头上。”萧璧凌道。
柳华音听罢,张了张口,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便只能摇头作罢,转身推门而出,却在这时,萧璧凌忽然唤住他道:“柳医师,多谢你。”
“怎么了?”柳华音不解回头。
“若非有你,我和她都活不到现在。”萧璧凌唇角微微扬起,颇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
“你突然……突然跟疯了似的,不会想报复我吧?”柳华音目露狐疑。
萧璧凌直视他双目,微微摇头。
柳华音忽然浑身一哆嗦,便赶忙溜了。萧璧凌也不再看他,而是上前关上房门,又回到床边,解开沈茹薇的衣裳,用热毛巾替她擦拭身上脏污。
沈茹薇虽已服下药物,暂无性命之忧,但毕竟满身是伤,身体仍旧虚弱无比。萧璧凌听着她低沉的呼吸声,渐渐蹙起眉来。他伸出左手,轻抚过她苍白的面颊,缓缓摇头,沉声说道:“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你又何必为我挡下那一刀?”
说完,他沉默片刻,又继续说道:“其实,昨晚的事,原本可以避免……是我贪恋多与你相守一时半刻,迟迟不肯有所行动,还总寄希望于旁人,盼望他们能助我破此困境,可如今看来,这只会连累更多人为此丧命。”
窗外骤雨如注,淅沥沥的雨声间杂在他低沉的话音里,给这惜别之言里的惆怅气氛,又添了三分感伤。就在这时,萧璧凌听见有人敲门,于是本能将沈茹薇身上被褥,往上盖过脖子,遮住**的肩膀,随后略略偏头,对门口方向问道:“谁。”
“开门。”门外传来竹隐娘的声音。
“进来罢。”萧璧凌淡淡道。
竹隐娘推门而入,直截了当对他说道:“我也不与你多说了,收拾好东西,同我走。”
“为何?”萧璧凌眉心微蹙,“回竹苑吗?”
“明知故问,”竹隐娘道,“我拦不住青崖,当然只能带你走。”
说着,她看了一眼躺在卧榻上,仍处于昏迷当中的沈茹薇,道:“我知道你割舍不了,把她一同带走便是了。”
“然后呢?”萧璧凌问道,“在竹苑里躲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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