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没有,不过他们倒是传书回来,说是再过些日子便会启程。”萧璧凌道。
“那大哥呢?他也会来吗?”沈茹薇问道。
萧璧凌点点头,口气忽然沉重了几分道:“他与父亲之间,终究还有解不开的心结,母亲的死,恐怕他这辈子也放不下了。”
“如此也好。”沈茹薇叹了口气,道。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院门外传来苏易的声音:“萧璧凌!外面有个女人要见你。”
“女人?”萧璧凌蹙眉,“谁?”
“不认得,你可要出去看看?”苏易干完传话的活,便转身走了。
“萧大侠,可要出去看看?”沈茹薇望着他,唇角微微上扬,一脸坏笑道。
“当然去,你不一起吗?”萧璧凌挑眉,不由分说便揽过她腰身,朝门外走去。
等在前厅的那个女人,在二人推门进屋后,方转过身来。
竟是夜明宫的桫椤。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只一尺见方的盒子。
“沈姐姐,”她迎上前来,笑道,“我还以为你们都在齐州呢,本想放下东西就走的,哪里知道这么巧。”
言罢,桫椤便双手将手中木盒递到萧璧凌跟前,道:“这是宫主让我送来的。”
萧璧凌困惑不已,却还是把木盒接了过来。
“萧公子不打开看看?”桫椤眨了眨眼。
“现在?”萧璧凌目露狐疑,“里头装的什么?不会毁容吧?”
“萧公子这么在意容貌啊?”桫椤困惑道。
“从前不在意,现在可不同了,”萧璧凌道,“我现在就是个不能和人动手的废物,小命全都捏在夫人手里,要再折了皮相,可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他说完这话,才小心翼翼将那盒子打开,却看见其中躺着一本未注标题的薄薄簿册,便拿出来随意翻看了几页,忽然长舒一口气,展颜笑道:“这下好了,终于不用当窝囊废了。”
沈茹薇闻言,立刻明白过来那簿册上写的是什么。
“裘宫主给你这个盒子时,可曾说过什么?”萧璧凌问道。
“宫主说,她年事已高,这些武功若是失传,未免有些可惜了,”桫椤答道,“不过,裘宫主还说了,这碎玉诀到你这里,就算是最后一人了,往后即使你有了徒弟,或是儿女,也绝不可以传下去。”
萧、沈二人相视一眼,虽不知裘慕云说这前后矛盾的话到底是何用意,却还是对桫椤点了点头。
“那我可就走了,”桫椤说着,又看了一眼沈茹薇,道,“沈姐姐,宫主说,再过些年,要把夜明宫宫主之位传给我,所以……我以后要好好练功,不能总下山了。”
沈茹薇略一点头,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在桫椤走出门后,推开萧璧凌的手,大步追出门去,冲桫椤喊道:“桫椤,你等等!”
桫椤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沈茹薇不由愣住。
这个小姑娘,从前满身灵气,如今却像个木偶一般,简单刻板,把所有的灵性与心事,都封存在了那双再也没有光彩的眸子里。
“你能不能告诉我,上次为何会去益州找林天舒?”沈茹薇道。
“因为宫主告诉我,如果想让一个男人抱憾终身,就得让他失去曾经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桫椤道。
“可他过后便成亲了,和他的师妹,双双。”沈茹薇道。
“他竟然还会有女人要啊?”桫椤不免讶异,“倒也难怪,西岭雪山上的女孩子们,没有一个不是围着男人转的。”她说这话时,神情、口吻颇为轻蔑,沈茹薇看在眼里,听在耳中,都觉不是滋味。
“你要这么想,倒也没错,”沈茹薇叹了口气,道,“只不过……”
“沈姐姐,”桫椤眨眨眼道,“我总有一日会来取走那厮狗命,但绝不是现在,你难道想帮他求情,让我放过他吗?”
“你误会了,”沈茹薇摇头道,“我只是希望,他日你若寻仇,双双作为他的妻子,难免会做傻事……同为女子,你能放过她的性命吗?”
“我和她无冤无仇,不会害她的。”桫椤眼睫低垂,似乎是在掩藏什么心事,说完这话,便即转身,扬长而去。
“她变了很多,越来越像老宫主了。”萧璧凌的话音从沈茹薇身后传来。
沈茹薇回过头去,却见他端着那只宝贝似的木盒,背后倚着门框,目不转睛盯着桫椤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总觉得,有人毁了她,”沈茹薇道,“可却想不到是谁。”
“你几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萧璧凌笑问,“如果重新让你选择一次,你会选择留在夜明宫,还是和我走?”
“不是我同你走,是我要你跟我走。”沈茹薇笑答。
黄昏将至,夕阳渐落,几个年幼的孩子追跑打闹着,从门前跑过,等到欢笑声散去,桫椤的背影也消失在了微醺的晚霞中。
沈茹薇回身进了院里,萧璧凌也拎着盒子,跟在她身后,关上才翻新过的朱漆大门。二人的脚步声渐渐隐没在后院正在操练的新晋弟子的叫喊声里,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夕阳的黄光,已然从门顶滑到了门槛外的台阶上。
玩闹过的孩童们顺着原路归去,竟没有一人留意,仿佛这扇门从头到尾都不曾打开过。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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