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文忙把她扶到路旁长椅坐下,掏出纸巾替她擦着湿漉漉的鬓角。她们一个宿舍住了两年,平时一道上课抢饭取快递,彼此“臭气相投”,好的像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看着风梳香尚未恢复血色的小脸,周文文不由得忧愁叹气。“你也太倒霉了点,心脏病离奇自愈没多久,又莫名其妙多了这个幻痛的毛病……唉,是不是这两天累着了?你这一阵儿活蹦乱跳的,我还当你终于好了。”
她一屁股坐在旁边,摇晃着手里的本子给两人扇风,忍不住小声嘀咕。“老师也真是的,昨天晚上才结束实践回到学校,今天大清早就急着开总结会,也不叫人多睡一会……”
风梳香抻长腿放松肌肉,从背包里找出小风扇给她,扭头忍俊不禁。“谁昨晚还说早早开会好,说开完了下午就赶上车回家,连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们都是历史系的学生。夏日渐长,风梳香对那个笑如春花的少年也日益想念,时常盯着手腕上的黑线出神,快到期末的时候,她索性报名参加系里组织的社会实践,权当转移一下注意力。周文文不放心她的身体,也跟着报了名。
此时听到风梳香的话,她叉着腰理直气壮。“你不知道吗,我分裂出了两个人格,一个晚上睡不着,一个早上起不来,这两种人格的想法能一样吗!”
“……”风梳香无言以对,拉着她起身。“走了走了,要迟到了。”
总结会一直开到了中午,周文文跟屁股底下有刺似的煎熬许久,见老师走出教室,再摁亮手机看一眼时间,当即蹦起来往外冲。“香香,我先走了,你自己去吃饭哈!”
悄咪咪打盹的风梳香被她嘹亮的嗓门唤醒,愣愣点头目送她狂奔出去,还没等彻底清醒,那旋风般的姑娘又急吼吼冲回来,拍着桌子叮嘱。“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还有别忘了,晚上峡谷见!”
“知道了。”风梳香捂住脸,无力地朝周文文挥手。“快点吧,要赶不上车了。”
跟其他同学一起从食堂出来,她慢悠悠晃回宿舍。作为一个本地人,她意思性的拿了几样东西,背着半空的包搭车回家,中途想起父母出差,又拐去超市囤食。
盛夏的天说变就变,等风梳香再出来,外面已是乌云滚滚,狂风呼啸,没走两步路,雨水就直接泼了下来。街上人潮涌动,行人都在找地方避雨,她也准备再进超市消磨一会儿。
刚转过身,她手腕上忽然一热,那道黑线像是活过来一般,在皮肤上徐徐游动。
不顾劈头盖脸的雨滴,风梳香愣在原地,像是明白了什么。她骤然抬头,眼睫被雨水打的湿润,急切而不敢置信地四处张望,试图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然而被洗涤的天地间,并没有出现她心心念念的人。
大雨来的突然,除了少数带着伞的幸运儿,大部分人都躲到了两旁的建筑物附近,风梳香孤身站在街面上,沁凉的水汽将她包裹,浑身湿的彻底。
她慢慢垂下头,看着脚边积水里的倒影自嘲而笑。
她在期望些什么呢?
他们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这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让风梳香心灰意冷,她摸了摸手腕,重新迈步向家的方向走,却在转身的时候撞到了人。
“对不……”
被撞的人轻袍缓带,外着一件鸦青罩衫,一只手扶她站稳,一只手平贴在腰前,握着一杆油润光滑的竹制伞柄。
雨水激在油纸上,带出一串连绵起伏的声音,一如风梳香此刻的心情。话语断在嘴边,她喉头紧了紧,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呼吸瞬间发急。
已是青年模样的裴临笑吟吟站在面前,眉目疏朗,姿态翩翩,通身沉稳从容,望向她时一如既往的温柔与热切。
“阿拂,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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