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个月,原主便病倒了,高烧不退,躺在床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可偌大的将军府,竟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请大夫,下人们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生怕触了将军的霉头。
弥留之际,他终于再次见到了顾彻。父亲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若不是你,她怎会恨我至此?”顾彻的声音冷得像边关的寒风,“你本就不该出生,你的存在,就是她一辈子的污点。如今她走了,你也该跟着去了。”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原主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躲在影壁后,羡慕地看着父亲抱别人的自已。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只是个多余的人。
然后,一切便归于黑暗了。原主如所有人所愿,死在了六岁那个冬天。
顾斯年接受完记忆,看着面前这个孙嬷嬷,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这个孙嬷嬷是顾老太太指派过来照顾他的,平时没少磋磨原主这个孩子。
又等孙嬷嬷打了自已十几个耳光后,顾斯年看着孙嬷嬷红肿的脸,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是准备放过她,而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眼见顾斯年起身朝着正厅走去,孙嬷嬷脸上带着几分凶狠,等事情结束,看她怎么收拾这个小崽子。
正厅的门大开着,还没走近,就听见里头传来顾老太太含着几分刻意放缓的声音,那语调里的“关切”听得人骨头发麻。
“……昭华啊,不是老身多嘴,彻儿这趟回京不易。前儿家书里说了,过几日就到,你做媳妇的,总该拿出几分体面来才是。”
顾斯年抬眼望去,只见顾老太太端坐在上首的梨花木椅上,手里捻着串油润的紫檀佛珠,鬓边的赤金抹额在日光下闪着冷光。
她对面的酸枝木凳上坐着昭华,一身月白绣折枝玉兰花的襦裙,衬得本就清瘦的身子愈发单薄。
昭华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袖口的暗纹,显然没将老太太的话听进心里去。
“体面?”昭华终于抬眼,声音淡得像水,“老夫人想让我如何体面?”
顾老太太干咳一声,身子往前倾了倾,语气陡然热切起来:“彻儿这趟回来,可不是一个人。你知道柳娘吧?就是在边关一直伺候彻儿的那个,此番也跟着回来了,还带着个孩子,叫念北,都快七岁了,眉眼跟彻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机灵得很!”
她顿了顿,见昭华脸上没什么表情,又赶紧补充:“柳娘这些年在边关跟着彻儿,吃了不少苦,照顾彻儿也尽心。如今彻儿回来了,总不能让人家无名无分地跟着,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说起来,也是为了顾府的脸面不是?”
昭华端起桌上的茶盏,指尖触到微凉的瓷壁,才慢慢道:“老夫人的意思是?”
“老身是想,”顾老太太眼中精光一闪,“你看能不能……你亲自去跟陛下请旨,就说柳娘伺候有功,让彻儿立她做平妻?这样一来,名正言顺,既全了彻儿的情分,也堵了外头那些嚼舌根的嘴,岂不是两全其美?”
“平妻?”昭华终于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反倒像淬了冰,“老夫人倒是替顾将军想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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