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厉任想了半晌才道:“好像从没提过。只有一次,我看到别的孩子有母亲问他我妈妈在哪?他当时说……”
“说什么?”
“他说你已经死,不要再提了。”
任紫薇身体僵硬了一下,“再没别的了吗?”
厉任摇摇头。
“我想,他是不想你伤心。”
厉任沉默一会后,问道:“娘,你是不是希望我练成后,能消灭母体?”
“我只希望你能保护自己,当然,我也希望你能成为救世主。但身为母亲,我又不想你冒险。”
“你对母体了解多少?”
她手指在墙面上一划,出现一个立体显像的屏幕,上面出现一个人形,不停地变着样子,一会是孩子,一会是男人,一会是女人,一会是老人。
“这就是母体。”任紫薇道:“她的触角伸到每一个超脑没觉醒的人类身上,只要是世上的人类,随时可以成为母体的本尊。另外,我还知道她有一个核心,要击败母体,必须摧毁这个核心,但我不知道在哪,更不知道是以什么形态存在。”
厉任道:“你知道上帝武装的大清洗计划吗?”
“知道,他们想杀掉所有超脑在4%以下的人类,逼得母体无处容身。”任紫薇讪笑一声,“可笑的计划,就算全世界人真的死光了,也伤不了母体核心分毫,对母体来说,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人类灭绝了,她只好找一个低等点的动物重新作为宿主。”
“只有一个办法。打造出新超脑人作为诱饵,她一定会希望得到更好的宿主,在转移宿主的过程中她会暴露核心,再一举击杀她。”
“那会是个什么情形?”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一次只能寄生一种生物,生物之间的生殖隔离是她的天然屏障,她必须要动用到核心。”
“如果她离开人类会怎么样?”
“她一定会灭绝人类。”任紫薇道:“她的离开意味着人类全面觉醒,她再强也无法同时应付七十亿超脑人,所以她会在离开前消灭强敌。”
厉任手指捏紧,“这个计划岂不是很冒险?”
“我没说一定会执行,而且我们不能确定新超脑人与原本的人类存在生殖隔离,这一切要等到拥有新大脑的人觉醒了才知道结果。”
任紫薇说完后道:“现在休息一会了,你觉得身体好些了吗?”
“我没事。只是刚才有点神志不清。”厉任问:“你要我马上又开始练吗?”
“不可以吗?”
厉任觉得她有点急进,但没理由怀疑自己的母亲,加上他确实好奇新大脑觉醒是什么情况,便再次开始练习。
看到他又开始修炼,她嘴角勾起一丝弧线。
又过了十分钟,厉任感觉超脑力量提到了近50%,全身力量好像要爆炸了一样,同时那种神志不清的感觉又出现了,而且大脑昏昏沉沉,好像极度嗜睡,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别怕。”他感觉任紫薇的手抚在他身上,“不适的感觉是正常的,坚持下去,我的孩子。”
厉任练功本就一向勇猛精进,强打精神继续,但又过十分钟后,他超脑力量越来越大,但发现身体九窍居然不受控制开始气息倒流,同时丹田处的金丹开始强烈震动,气息混乱,可偏偏人越来越嗜睡,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形。
“别怕,孩子,继续吧,你就快成功了。”她仍旧在劝慰和鼓励他。
厉任强打精神,因为感觉力量无法控制,他强行把新来的力量压在丹田下,让大脑放空,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可是任紫薇却在他耳边一声声地劝着,“继续,孩子,继续……”
她的声音好像有种魔力,让自己不由自主顺着她意思练下去,感觉像催眠一样,本着对她完全的信任,厉任没有多想,但随着身体越来越不对头,他潜意识有个声音在说:不对不对,这样下去,可就要糟了。
就在他全身气息乱到极点时,猛地一个声音如针刺一样进入他的脑海:“厉任,你母亲要杀你!”
“元正!”厉任猛地睁开眼睛,这正是元正和他进行心灵对话,由于他和元正长期交流功法,两人合创了一套类似于武侠小说中“传音入密”的功法,只需要少量超脑能量就能远程交流,但仅在二人之间有用,外界无人知晓。
厉任眼一睁,猛地看到面前的任紫薇满脸黑气,虽然眉眼如初,但说不出的狰狞,同时他感觉气息乱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不好!”厉任反应神速,飞快把所有气息压下,让力量恢复原来程度,让新来的力量通过九窍散发出去。
不料砰的一声,任紫薇一掌按在他胸前,狞笑道:“想散功?来不及了。”
厉任大骇,只觉她手掌传来一股强大的能量,压制住他的运功,并封住他的九窍,让那股力量继续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而他现在正是运功关头,乱动不得,被她牢牢制住。
厉任眼光大盛,“你不是我娘!”
“我当然是。”任紫薇面露狠色,“可惜你这不肖子,眼中只有你爹,根本没我这个娘。现在,你就替你爹还了当年的债吧。”
“你……你想干什么?”
“悬圃的那些蠢货何曾想到,你爹当年就发现了新超脑法,他甚至有希望打败母体。可惜他就是个软弱的可怜虫,说什么‘此法一出,万千百姓性命难保。’为了得到进化的奥秘,我冒死接近他,献出了我的感情,我的身体,我所有的一切。好不容易将他诓下山来,可这个懦夫,不但不肯交出功法,还要赶走我!”
她面色越来越来狰狞,“没错,我是野心勃勃,我是不甘心当母体的奴隶,但什么时候轮到这懦夫来指责我?就为了保住那些凡人,他就要毁掉这一切。哼哼,好一个侠之大者,好一个慈悲的战士,就为了一帮蝼蚁,他永远不明白,力量才是永恒的真谛。”
“你……你一直是骗他的?”厉任终于明白为什么对眼前的母亲没一点亲情感,她如此陌生而可怕,纵然他历尽千般苦楚,也没想到这样一幕。
任紫薇狞笑道:“像他那样的傻瓜,不骗他骗谁?他出身高贵,天赋异禀,他永远体会不到像我这种一出生就在母体手下,为了一个个恐怖的任务受尽折磨的人是什么体验,他永远不会知道在母体手下为了生存你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为了取得母体的信任我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天可怜见,我终于在他身上看到希望,可他却把那帮蝼蚁看得比我更重要,他才是真正的感情骗子!他欺骗我,放弃我,就要拿命来偿还!”
“什么?”厉任心头剧震,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你……你杀了他?”
“是他逼我的!”任紫薇大吼,“到那最后一刻,他还要毁掉心法。他以为把心法拆开,把你和心法藏起来我就没办法了,可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的。几千年来,我不断杀死有超脑潜力的孩童为自己续命,终于活到现在。这个自以为在保护凡人的厉啸天,却想不到无数的孩童因为他而死。”
“你这……”厉任挣扎了一下,但马上被她运功压下去,“别动,我的孩儿,就快好了。”
“你想怎么样?”
她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你没让我失望,你父亲留给你的心法让你拥有了新大脑,可是你父亲的方法并不能让你的新大脑觉醒。几千年来,我一边假装为母体效忠,一边苦苦研究,终于让我找到了。哼!悬圃那帮蠢货算什么?小二算什么?母体又算什么?我才是最后的赢家。我的好孩儿,你别再挣扎了,待我移植了你的新大脑,你的力量将在我身上重生,娘会带着你一起成为世上最强的人!”
厉任颤声问:“你怎么杀死爹的?”
“放心,他没受苦。他与悬圃游侠打得两败俱伤,我只是在暗处送了他一程。真可怜,他还以为我是救他的。”
如同霹雳在厉任脑海中炸响,他眼前冒出一个场景,筋疲力尽的厉啸天逃亡途中,被假意迎上来的任紫薇抱住,就在他眼中燃起希望之光时,却受到背后致命一击。
“啊——”厉任狂吼一声,暴起一剑向她劈来,“我杀了你!”
然而任紫薇只是轻轻一掌他就飞了出去,再次倒在冰**。她摇头,“没用的,你已经气息混乱,能量全失,你现在同普通人无异,乖乖等着新大脑进化完成吧。”
厉任想强撑着起来,但再次跌落下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他眼中一片血红,怒道:“贱人!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他猛一掌向自己额头击去,任紫薇没想到他如此刚烈,急忙出手阻止,但来不及了,砰的一声,厉任脑血飞溅,一掌将自己头颅打得脑浆都流出来。
“不——”任紫薇发出一声惨嚎,扑到厉任旁边,飞快地扶住他的头,发现他虽然脑袋都碎了,但毕竟力气大减,大脑没有全损。马上拉出一个仪器给他紧急修复。同时大叫:“来人!”
林逸跑了进来,任紫薇大叫:“一定要把他救活!”
经过一天一夜的救护,林逸向一直呆呆坐在温泉边的任紫薇汇报,“会长,他脑颅受损严重,虽然保住性命,但已经成了植物人。”
“我管他去死!”任紫薇怒道:“他的大脑呢?”
“可以修复,但由于是进化中途被打断,除非他能醒过来重新修炼,否则是得不到他的……”
“滚!”任紫薇不待他说完一掌打在他胸前,林逸惨叫一声跌出老远,口中鲜血狂喷。
她走到昏迷的厉任身边,气得全身颤抖,“你们俩父子都要与我为难吗?”
她长长地吸口气,林逸挣扎着道:“会长,只要救活他,假以时日还是有希望的。”
“我等不了那么久。母体迟早要察觉的。”任紫薇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两张照片,面上那张是厉任,她拿出下一张,却是苏格。
“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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