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什么?”沈寄风目光如炬,盯得张玄同慌乱道:“我说郡主不怕炼出的银子带血吗?”
“不是这句,上一句。”
张玄同不知沈寄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机械重复着自己先前说过的话,“汞矿里尚且用死刑犯,重刑犯。。。”
还未说完,沈寄风使劲拍了下他的后背,张玄同不堪一击的小身板,差点背过气去。
“我怎么没想到,还可以找死刑犯呢!”
张玄同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面带歉意道:“郡主,我是不是误会您了?”
“没有,”沈寄风并不避讳心中的真实想法,“不管用什么办法,炼银势在必行,张道长,皇爷爷是个明君,可明君也会杀人,签生死状的是我,但炼不出银,受到牵连的是整个西京银矿,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清风吹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外面的阳光打在沈寄风的脸上,伴随着马车的颠簸,忽明忽暗。
“我一直没出来用什么办法能减少混汞法给矿工带来的损伤,但平心而论,就算明知有损伤,这银子也得炼下去。”
“所以,道长其实并没有误会我。为了炼银的一己私欲,我原本是打算牺牲一部分人的。”
张玄同想说些什么,张开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世间的事,横看成岭侧看成峰,各有各的立场,又各有各的难处,倒霉的永远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马车拐进西京府的时候,沈寄风提前下车,她要去找黄柏要人。
尽管黄柏对郡主一次次不按常理出牌已经免疫,可当沈寄风提出要征用死刑犯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惊了一下。
“郡主,牢里现在有三十二个死刑犯,刑部已经核准,秋后即将问斩,只剩不到两个月,万一在矿上跑了或者出点别的差池,下官不好交代。”
“刑部?”沈寄风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黄大人消息不该这么不灵通吗?刑部差不多连锅端到大理寺了,您还想指望着请示刑部。”
黄柏自然知道刑部的情况,从尚书到主簿几乎是全军覆没,如今在刑部坐堂的是上次来到西京的蔡鑫,这小子也算是走上了狗屎运,巢县的案子牵连甚广,他因为来到西京在元昌帝那里留下了印象,刑部现在缺人,听说他没被牵连,元昌帝直接让他暂时接管,以六品主簿行三品尚书之责,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郡主,非是下官不想帮忙,实在是力有不逮,没有刑部的批文,下官私自放他们去银矿,那御史的唾沫星子,能把下官淹了。”
明哲保身,是黄柏一贯的作风,沈寄风沉思片刻,退了一步,“黄大人,如今刑部主事的是蔡鑫,我和他的私交如何,想必您也略知一二。”
经沈寄风提醒,黄柏回想起当日蔡鑫在西京的情况,怪不得他对监狱里的匠人多番维护。
黄柏作为地方大员,不论是品级还是官职,都不会把小小的刑部主簿放在眼里,即使是刑部尚书也不过比他高了一级而已。但谁让人家是京官呢,除了封疆大吏,哪个地方官敢和京官为难呢?
“黄大人,想要刑部的批文尽管去要,合理合法,我没有意见,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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