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玄同将淘洗后的混合物缓缓倒出时,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一次,碗底清晰可见银白色的汞齐,像一轮小小的月亮沉在碗底。
“成了!”沈寄风激动大喊。
张玄同的手微微颤抖,他小心地用木片刮起汞齐,放在准备好的陶片上。接下来就剩加热,只要水银挥发,就能得到白银。
“这是什么?”沈寄风指着汞齐周边的银色小球。
“水银量大了,比例我还没掌握好。”
沈寄风和张玄同戴好面罩,“正常炼银的时候,水银挥发以后需要回收,一方面可以降低毒性,另一方面水银价格不低,能循环利用,有利于降低成本。”
这话沈寄风爱听,先前不懂为什么要加筒子,现在理解了。
随着水银的蒸发,银汞齐开始显现出奇异的变化。
沈寄风屏息凝神,不想错过一分一毫,只见无数细小的银色珠粒从汞齐里渗出来,就像它在出汗。
很快这些汗珠化作一缕缕看不见的轻烟,消散在空中。
沈寄风闻到了一股冰冷的金属味道,那是水银的味道,不知是心里作祟,还是真的受到影响,沈寄风觉得嗓子莫名发痒,控制不住地想咳嗽,同时还有些呼吸困难。
蒸发还在继续,原本不大的汞齐明显瘪下去,就像丰满的肉体被抽走了骨骼。
当最后一缕银烟消散,陶片上出现一小团形态怪异,通体银灰的疙瘩。
这块疙瘩的表面布满了小孔,更奇怪的是,没有任何属于白银的金属光泽。
沈寄风用木棍轻轻推了推,“这便是银?”
这与她印象中白花花,亮闪闪的白银有着天壤之别。
“是银,用混汞法炼出的白银叫海绵银或者贡膏银。”张玄同用夹子夹起来,送到沈寄风眼前,“千真万确,货真价值的银,不过算是粗银。”
“不烫了,郡主可以用手试试。”
沈寄风小心地接过来,比想象中轻很多,她使劲一掰,应声断开。
“为什么这么脆?”
“因为是粗坯,里面有很多气孔,需要重新回炉,这样才能去除杂质。”
沈寄风只觉得自己刚才白高兴了,“所以,成色如何也看不出来?”
张玄同迎着光看向银片,“嗯,我看不出来,你问问陈三里,他应该可以。”
沈寄风目光落在剩余的矿粉上,惊叹,“刚刚用过的矿粉得有三斤吧,就炼这么一点。”
“还不够买水银的。”
张玄同噎了一下,他很想说,能炼出银子已经相当不错了,话到嘴边,又改成,“矿石里含银量高低不同,而且现在属于试验阶段,最优比例还没找出来。”
沈寄风轻轻晃着手里的海绵银,分外想念那颗早已丢失在崇政殿的小银珠。
当日张老憨在矿洞里挖到的矿石,只用了一小块就炼出了黄豆大小的银珠。
什么时候才能挖到那次的矿石啊?沈寄风在心里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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