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你刚才的样子,还挺帅的”,像一根羽毛,轻飘飘地搔过陆津州的耳廓,却激起了一片燎原的火。
热意,从耳根一路烧到脖子。
陆津州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握着文件的手,指节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几张纸捏碎。
这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体验。
女人温热的气息,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馨香,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笼罩。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微翘的唇瓣几乎要碰到他的皮肤。
一种陌生的、酥麻的战栗,从脊椎骨窜了上来。
“姜窈。”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他想让她离远点,想呵斥她不知羞耻,想恢复自己惯有的清冷和威严。
可一开口,那声音却带上了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狼狈和沙哑。
姜窈直起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男人依旧端坐着,背脊挺得笔直,可那泛红的耳廓和紧抿的薄唇,却泄露了他此刻的真实心绪。
她那双狐狸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眼底的笑意,狡黠又明亮。
“怎么?陆团长不喜欢听实话?”
她故意又往前凑了凑,歪着头看他,“还是说,你害羞了?”
“无聊!”
陆津州猛地转过头,不再看她,视线死死地钉在面前的文件上。
可上面的文字,一个也看不进去。
他脑子里,全是她那双带笑的眼睛,和那句轻飘飘的“你害羞了”。
这个女人,简直是他的克星!
之前那个哭哭啼啼、胡搅蛮缠的姜窈,他可以视若无物,冷漠以对。
可现在这个……她像一株带刺的玫瑰,明艳,带劲,还总能精准地找到他最无措的地方,轻轻一扎。
不疼,却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姜窈见他这副嘴硬心慌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也不再逗他。
她见好就收,转身走到自己的缝纫机前,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开始整理那些布料。
目的已经达到。
她就是要让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今天起,由她主导。
宿舍里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只有缝纫机被拨弄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和男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陆津州坐了半晌,心头的烦躁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椅子。
“砰”的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姜窈吓了一跳,回头看他。
陆津州却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扶起椅子,丢下一句硬邦邦的“我出去一趟”,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宿舍,背影里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窈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男人,真是……纯情得可爱。
……
与此同时,市国营服装厂,厂长办公室。
高建国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烟雾缭绕中,他那张国字脸上的愁容,又深了几分。
桌上摊着一沓报表,上面的赤字,红得刺眼。
仓库里,积压的布料堆得像小山一样。
那些老旧的款式,什么深蓝、军绿、灰不溜秋的中山装,还有宽大得像麻袋的连衣裙,别说城里的年轻人了,就是乡下的大姑娘小媳妇,现在都嫌土气。
再这么下去,别说发工资了,他这个厂长头上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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