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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宿舍,姜窈难得没有直接坐到缝纫机前,而是给自己泡了杯热茶,坐在桌边,对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脑子里,正在一帧一帧地复盘整个计划。
陆津州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灯光下,她单手托着下巴,侧脸的轮廓柔和又安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连他推门进来的声音都没有惊动她。
他放轻了脚步,脱下外套挂好,转身去倒水。
屋子里很静,只有他倒水时,水流冲击杯壁的细微声响。
他端着搪瓷杯走过来,没有说话,只是将杯子轻轻地放在了她手边。
杯子落在桌面上的轻响,终于让姜窈回过神来。她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挺拔的身影,和桌上的温水,忽然就笑了。
“陆团长,”她歪着头,那双狐狸眼里带着几分促狭的光,“你这么一声不吭地,是怕打扰我思考,还是在监督我有没有偷懒?”
陆津州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烫,只能生硬地错开视线:“厂里很忙?”
“是啊。”姜窈端起杯子,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度,慢悠悠地说道,“忙着抓老鼠呢。”
她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笑话。
陆津州蹙了蹙眉。
他听出了她话里的不对劲,但看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这个女人,总是这样,明明身处漩涡中心,却表现得像个局外人。
这种感觉,让他莫名的有些心烦。
“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开口。”他憋了半天,还是说了一句。
姜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波流转,看着他那副别扭的样子,觉得格外有趣。
“放心吧,陆团长。”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的地盘,闯进来的老鼠,只有被夹死的份儿。”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陆津州浑身一僵,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
等他反应过来时,姜窈已经端着杯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进了里屋。
陆津州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朵,心里翻江倒海。
这个女人,真是……
第二天一早,姜窈就雷厉风行地开始了自己的布局。
她没有声张,而是先找到了技术科的唐绘心。
“唐师傅,帮我个忙。”她把唐绘心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压低了声音。
“你帮我把这批出口订单的所有样衣,还有剩下的备用面料,全都锁到咱们技术科的样品室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动。”
唐绘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对姜窈,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她二话没说,点了点头。
“放心,姜顾问,我马上去办。”
接着,姜窈又把后整车间的王主任叫了过来。
“王主任,从现在开始,这批出口的成衣,全部单独存放,找两个最可靠的老师傅,二十四小时轮流看着。”
“记住,除了你和我,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批货。谁靠近,就记下名字和时间。”
王主任也是个老人精了,一听这话,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一肃:“明白了,姜顾问,我这就去安排!”
做完这一切,姜窈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只是被动的防守。想要一劳永逸,就必须主动出击,把那个躲在暗处的老鼠,给揪出来。
她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将计就计的计划。
然后,她又找到了唐绘心,指着角落里一堆因为染色不均而废弃的次品布料,眼神里闪着精光。
“唐师傅,再辛苦你一下,用这些布,连夜给我赶制出一批和出口订单一模一样的‘假货’出来。”
然后,她故意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对着几个嘴碎的女工“无意”中抱怨了一句,说最近天气潮湿,怕那批出口的成衣发霉,准备拿到外面晾晒通风。
第二天,那批由次品布赶制出来的“假货”,就被大张旗鼓地晾在了厂区最显眼的晾衣场上。
而真正的成品,则被她悄悄地转移到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厂区后面那个废弃多年的防空洞里。
姜窈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端着搪瓷杯,慢条斯理地吹着水面上的热气。
她的目光越过喧闹的车间,落在晾衣场上那排“鱼饵”上。
好戏,该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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