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侍卫闻声而动,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
何进大惊失色,连忙跪下:“太后息怒!郭谏议心忧国事,言语急切,还请太后恕罪!”
郭独射却夷然不惧,他甚至没有看那些逼近的侍卫,依旧死死地盯着刘辩,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与痛心。
“臣要奏的,是豺狼当道,社稷将倾!”郭独射往前踏出一步,目光如炬,“陛下可知,如今朝堂之上,卖官鬻爵,贿赂公行,皆是出自谁手?”
他不等回答,自问自答:“是张让、赵忠之流!”
“陛下可知,天下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皆因国库空虚,而谁的府邸却金山银海,富可敌国?”
“是张让、赵忠之流!”
“陛下可知,昔日冀州刺史朱穆、南阳太守岑晊,皆是忠良干臣,却为何被诬陷入狱,险些丧命?”
“还是因为他们得罪了张让、赵忠之流!”
“陛下!”郭独射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如同暮鼓晨钟,“您是这天下的主人!”
“可您看看左右,侍奉您的,究竟是忠臣,还是国贼?”
“教导您的,是圣贤之言,还是谄媚之语?”
“您身边的这些人,是在辅佐您成为尧舜之君,还是要把您养成一个不知世事的傀儡,好让他们窃国自肥!”
“你住口!”何太后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扶手,厉声喝道,“张常侍他们对哀家、对陛下忠心耿耿,岂容你在此血口喷人!来人,给哀家把他拖出去!”
几名宦官闻声就要上前。
“谁敢动我!”
郭独射猛然转身,双目圆瞪,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爆发出来。
【王者之气】自动发动!
那几个宦官和侍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心神剧颤,竟一时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我是先帝亲封的谏议大夫!”
“我的职责,就是劝谏君王,匡正过失!”
“今日,我话未说完,谁敢动我,就是奸佞心虚,就是意图堵塞陛下耳目,就是谋逆!”
那几名宦官被他的气势所慑,竟一时不敢上前。
“太后!您不必急着杀我!”
独射冷笑着看向何太后,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您杀我,不过是杀一个谏官,史书上多一笔‘后宫干政,屠戮忠良’的骂名罢了!”
“可您若继续这般妇人之仁,包庇阉党,那您杀的,就是整个大汉的江山社稷!”
“太后,您以为您是在保护他们吗?”
“不,您是在引火烧身!”
“您是陛下的生母,更是大汉的国母。您的责任,是为陛下择良师,选贤臣,守护这片江山!”
“而不是庇护一群会蛀空大汉根基的白蚁!”
“哀家不懂什么大道理!”何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哀家只知道,哀家出身微末,是张常侍他们一路扶持,我兄长能有今天,也多亏了他们!”
“哀家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哈哈哈哈……”郭独射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讥讽。
“报恩?好一个报恩!太后,您是要报他们的私恩,还是要报大汉的国恩?”
“您可知前朝吕后?她重用吕氏族人,权倾一时,何其风光?”
“可结果呢?高祖尸骨未寒,吕氏便被夷灭三族!您是想让您何家,成为第二个吕氏吗?”
“我今天是来救你们的命!”郭独射毫不退让,迎着她要杀人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太后啊太后,您今天能依靠他们,废长立幼,将陛下扶上皇位。”
“明天,他们就能依靠别人,再废一个皇帝!”
“到那时,您和陛下,又将置身何地?是长信宫的冷月,还是永安宫的毒酒?”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何太后脑中炸响。
她最恐惧的,就是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您当年能狠下心来,毒杀王美人,夺其子刘协,这份心计,这份狠辣,哪里像个需要人扶持的弱女子?”
此言一出,满殿死寂。
何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浑身冷汗瞬间湿透了重甲下的衣衫。
这是宫闱秘闻,是太后最大的罪孽,郭独射怎么敢……怎么敢当众说出来!
御座上的刘辩也呆住了,他隐约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也听宫人窃窃私语过王美人的死因,但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何太后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指着郭独射,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最阴暗的秘密被人赤裸裸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郭独射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已经吓傻了的少年天子身上,语气沉痛,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陛下!你可知,史书上,凡是国之将亡,必有三兆:君王耽于玩乐,后宫干政,宦官专权!”
“如今我大汉,三兆齐备!”
“你再这么玩下去,等不到你及冠,这龙椅,你便坐不稳了!”
“到那时,国破家亡,你身为亡国之君,史书会如何写你?天下百姓会如何骂你?”
“而你何氏一族,身为外戚,不思匡扶社稷,反而与阉党沆瀣一气,霍乱朝纲,届时,必定落得个夷灭三族的下场!”
“夷……夷灭三族……”
刘辩终于被这四个字彻底击溃了。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从龙椅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扑到何太后脚下,抱着她的腿,涕泪横流:“母后……母后……我不想被夷灭三族……我不想死啊……”
何太后看着怀里吓得魂飞魄散的儿子,再看看殿中那个如神似魔的郭独射,她所有的骄傲、愤怒、怨毒,
在“夷灭三族”这四个字的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是啊,她的一切都系于这个儿子,系于这大汉的江山。
如果江山没了,她这个太后,又算得了什么?
郭独射缓缓收敛了气势,看着眼前这狼狈不堪的母子,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对付这种蠢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唯有恐惧,才是最有效的武器。
看到火候差不多了,郭独射的语气缓和下来,换上了一副为她着想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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