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要来投靠!
这个消息,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彭城刚刚燃起的喜悦。
“大哥!万万不可!”
张飞第一个跳了起来,他那对环眼瞪得像铜铃,唾沫星子横飞,“那吕布是三姓家奴!”
“先投丁原,杀了丁原!”
“再拜董卓为父,又杀了董卓!”
“这种毫无信义的豺狼,收留他,就是引狼入室!”
他一拍胸脯,声若巨雷:“他要是敢来,俺老张一矛就把他捅个透明窟窿!替天行道!”
关羽抚着长髯,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虽然没有张飞那么激动,但态度同样明确:“大哥,三弟所言虽糙,但理不糙。”
“吕布此人,勇则勇矣,却无信义,反复无常。”
“今日他能投我,明日就能为了利益,从背后捅我们一刀。”
“此等虎狼,不可不防。”
糜竺等徐州旧臣也是纷纷附和。
“是啊主公,吕布之名,天下皆知,收留他恐招祸事啊!”
“我徐州刚刚安定,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一时间,整个大堂,群情激奋,几乎所有人都反对收留吕布。
刘备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陷入了两难。
理智告诉他,兄弟们和属下们说的都对,吕布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可他刚刚才接手徐州,打出的旗号是“仁义”。
现在天下闻名的战神吕布穷途末路,前来投奔,如果他悍然拒绝,甚至痛下杀手,那他“仁义”的招牌,岂不是要蒙上污点?
天下人会怎么看他?
会不会说他刘备和那残暴的曹操,其实是一丘之貉?
他想要徐州长治久安,也想要自己的仁义之名。
可眼下,这两者似乎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稳坐一旁,端着茶杯,仿佛事不关己的白衣司徒。
“郭司徒……依您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刘备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请教的意味。
郭独射放下茶杯,抬了抬眼皮,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急什么?”
“人家还没到门口呢,你们就先自己乱了阵脚。”
“是杀是留,总得先见见人再说。”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玄德公。”
“去城门口,会一会这位大名鼎鼎的‘飞将’。”
……
彭城北门。
一支残破的军队,出现在地平线上。
盔甲残缺,旗帜歪斜,士兵们个个面带菜色,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为首一将,身形依旧高大,但那身曾经威风凛凛的兽面吞头连环铠,此刻却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和干涸的血污。
他胯下的赤兔马,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低头打着响鼻。
正是吕布,吕奉先。
他身后,跟着浑身浴血、眼神却依旧锐利的张辽。
当看到刘备率众出城迎接时,吕布那张写满疲惫和屈辱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想当初,虎牢关前,他视刘备三兄弟为插标卖首之辈。
想不到,如今自己却要像条狗一样,来乞求他的收留。
吕布翻身下马,动作间依旧带着一股难掩的悍勇之气。
然而,当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满是尘土与疲惫的脸时,那份属于战神的傲气,便被现实的狼狈冲刷得所剩无几。
他身后,张辽等人也是默默下马,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来迎接的刘备一行。
“大哥!不能让他进来!”
张飞的咆哮声如期而至,他横眉怒目,手中丈八蛇矛攥得咯咯作响,“这三姓家奴,反复无常,留他在徐州,无异于养虎为患!”
吕布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方天画戟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虎落平阳,竟被一屠户如此羞辱!
“翼德,住口!”
刘备连忙呵斥,随即快步上前,对着吕布一拱手,脸上挤出招牌式的宽厚笑容,“不想竟是奉先将军,备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吕布强压下心头怒火,对着刘备还了一礼,声音沙哑:“昔日虎牢关一别,不想今日竟在此地与玄德公相见。”
“布……兵败势穷,特来相投,还望玄德公不弃。”
他这话说得极为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撕扯他那所剩无几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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