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阿,原为刘繇的州治所,如今已改换门庭,成了孙策的将军府。
庆功大宴,设于府衙大堂。
灯火辉煌,觥筹交错,肉香酒醇,弥漫在空气中的,是胜利者独有的狂欢气息。
孙策意气风发,高坐主位,频频举杯。
他的身旁,周瑜俊雅风流,言笑晏晏。
而下方最显眼的位置,赫然是新降的太史慈。
孙策谨遵郭独射的教诲,对太史慈礼遇有加,不仅授其兵权,更是在宴席上屡次敬酒,言辞恳切,引为心腹。
太史慈本就是豪爽之人,感其诚意,心中的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与程普、黄盖等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江东诸将,无论是孙坚旧部,还是孙策新提拔的将领,此刻看向首席的眼神,都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
那个位置上,郭独射正斜靠着软垫,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貂蝉递来的水果,对满堂的喧嚣和敬酒,充耳不闻,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但他越是如此,众人心中就越是敬畏。
他们知道,这场辉煌胜利的背后,是这个白衣青年。
他只是动了动嘴,便让看似强大的刘繇集团,土崩瓦解。
这种智力上的绝对碾压,比战场上的万马奔腾,更加令人震撼。
“老师,学生敬您一杯!”孙策端着酒樽,亲自走到郭独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若无老师,便无今日之大胜!江东基业,全赖老师一人!”
郭独射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接过酒杯,却不喝,只是在手里把玩。
“一场小胜,就把你乐成这样?瞧你这点出息。”他撇了撇嘴,“刘繇不过是道开胃小菜,后面的硬骨头还多着呢。高兴得太早,小心闪了腰。”
孙策被他一盆冷水浇下,非但不恼,反而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连忙道:“是,是,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周瑜也走上前来,笑道:“老师,伯符此番也是为将士们庆功,鼓舞士气。您就莫要再苛责他了。”
郭独射瞥了他一眼:“就你话多。行了,酒我收下了。”他将酒杯往桌上一放,算是给了面子。
宴会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孙尚香坐在不远处的女眷席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却几乎没有离开过郭独射。
她看着自己的兄长,那个曾经桀骜不驯的小霸王,在郭独射面前,温顺得像个学生。
她看着新降的太史慈,那个宁死不屈的猛将,此刻正心甘情愿地为孙家效力。
她看着满堂的文臣武将,他们眼中的光,都汇聚在那个慵懒的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用他的智慧,将一盘散沙的江东势力,捏合成了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他用他的言语,为这股力量,注入了灵魂。
孙尚香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知道,寻常女子的矜持与等待,对这个男人毫无用处。
他身边,已有貂蝉那般绝色。
想要走进他的世界,就必须用他能理解的方式。
必须,像他一样,直接、大胆、一击即中。
酒过三巡,宴席正酣。
孙尚香深吸一口气,猛地站了起来。
清脆的环佩声,在喧闹的大堂中,显得格外突兀。
歌舞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江东明珠的身上。
她没有看自己的兄长,也没有看满堂错愕的宾客。
她一步一步,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首席,走到了郭独射的面前。
大堂之内,落针可闻。
“郭老师。”孙尚香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郭独射微微一怔,看着面前的少女。灯火之下,她俏脸微红,眼中却燃烧着一团火焰,明亮得惊人。
“有事?”他问道。
孙尚香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
“老师为我兄长画下霸业蓝图,为我江东指明前路。您是兄长的恩师,亦是我孙家的擎天之柱。”
她先是肯定了郭独射的功绩,随即话锋一转。
“尚香自幼不喜针织女红,偏爱弓马,好读兵书。”
“曾以为,天下男子,不过尔尔。或有勇,或有谋,却难有兼备者。”
“直到,尚香得见老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愈发清晰。
“尚香方知,何为经天纬地之才,何为翻云覆雨之智。何为一人之智,可胜百万雄兵!”
“兄长得老师,是猛虎添翼。江东得老师,是蛟龙入海。”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迸发出来。
“而尚香……愿为老师身边,那柄解语之剑,那张无弦之弓!”
“尚香不求金银,不求名分。只求能侍奉老师左右,晨昏定省,聆听教诲!”
“为您红袖添香,为您鞍前马后!”
“请老师……收下尚香!”
石破天惊!
如果说郭独射的言语是刀,那孙尚香此刻的表白,就是一柄滚烫的,烙铁!
整个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番大胆到极致的言语给震懵了。
孙策手里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愕,随即化为一抹意味深长的苦笑。
貂蝉看着孙尚香,眼中神色复杂,有惊讶,有审视,甚至还有一丝……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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