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安阳城西,望月山。
此山不高,因山腰处有座望月庵而得名。
庵堂不大,地处偏僻,平日里香火稀疏,更显清幽。
通往庵堂的山道上,一辆青帷小车,在十余名家丁的护卫下,缓缓而行。
车内,正是前来为母祈福的甄宓。
她今日换了一身素雅的白裙,未施粉黛,却难掩其倾国之姿。
只是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总萦绕着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嫁入袁家,外人看来是无限风光,可其中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丈夫袁熙,志大才疏,好虚名而无实干,夫妻之间,相敬如宾。
婆母刘氏,更是将她视为巩固袁家地位的棋子,言语间处处敲打,时时提防。
那座金碧辉煌的邺城府邸,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今日能借为母祈福之名,暂时逃离那压抑的氛围,对她来说,已是难得的喘息。
车帘微动,她望着窗外山林间的绿意,心中却是一片萧瑟。
这乱世,这身不由己的命运,何处才是尽头?
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的山道拐角,突然冲出十几个手持刀棍的壮汉。
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恶,衣衫不整,看似流寇,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狠厉。
“站住!”为首的刀疤脸大汉,将鬼头刀往地上一顿,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护卫的家丁头领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大胆狂徒!可知车上是何人?此乃袁府二公子的家眷,尔等速速退去,尚可饶你们一条狗命!”
他本以为搬出袁绍的名头,足以吓退这些不开眼的蟊贼。
谁知那刀疤脸闻言,竟是与同伙相视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残忍。
“袁府?好大的名头!”刀疤脸舔了舔嘴唇,一双浑浊的眼睛,贪婪地望向那青帷小车,
“兄弟们,咱们今天运气好,不止有财,还有个美人儿!把那小娘子给老子抓下来,让兄弟们乐呵乐呵!”
“保护夫人!”家丁头领又惊又怒,他意识到,这些人根本不是普通流寇,分明是冲着夫人来的!
十余名家丁虽然拼死抵抗,但如何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不过三两个照面,便被砍倒在地,惨叫连连。
车帘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掀开,甄宓那张惊惶失色的绝美脸庞,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啧啧啧,果然是绝色!”刀疤脸眼中淫光大盛,伸手就要去抓甄“宓”的手腕。
甄宓吓得花容失色,身体不住地向车厢内缩去,眼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庵堂门口传来。
“啧,真是吵闹。打扰人清修,可是要遭报应的。”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庵堂门口的台阶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他身形挺拔,面容俊朗,手持一把折扇,正慢悠悠地给自己扇着风,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反倒像是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双手抱胸,眼神睥睨,仿佛眼前的打打杀杀,不过是孩童游戏。
刀疤脸眉头一皱,喝道:“哪里来的小白脸,不想死的就快滚!”
郭独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用扇子指了指那刀疤脸。
“看你这身手,应该是军中出身,使刀的路数,是河内司马家的风格。可你这口音,却是地道的邺城南郊土话。”
他又指了指另一个持矛的汉子。
“你这矛,使得有章法,是韩将军(韩馥)旧部的枪术。可你脚上这靴子,是邺城‘张氏鞋铺’的上等货,寻常流寇可穿不起。”
郭独射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凶徒。
“你们一个个,说是流寇,身上却连半点风餐露宿的痕迹都没有。说是亡命徒,眼神里却全是色厉内荏的慌张。”
他啪的一声合上折扇,嘴角的笑意变得冰冷。
“一群被人当枪使的蠢货,连戏都演不好!”
“你们说,我要是把你们抓起来,送到邺城府衙,让审配大人或者郭图大人好好审一审,你们背后那位主子,会不会第一个跳出来,杀你们灭口啊?”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那十几个壮汉,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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