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两人从身旁越过,陈子钧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吕家这两兄弟,从始至终都没有把他当自家人,哪怕他就站在面前,都会直接选择无视。
陈子钧知道,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
嫌弃他是个穷书生,是个来自偏远江南的蛮夷之人,可命运又不是他能决定的,爹娘都是没用的农人,难道他就愿意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吗?
因为这一点便彻底否定他,凭什么?
陈子钧不服,他发誓有朝一日,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后悔!
“阿……阿姐,有大事!”
吕文睿和吕向明一路跑直吕兰萱跟前,这才有机会停下来稍作歇息。
此时吕兰萱也梳妆完毕。
她从凳子上起身,转过头来看着两位弟弟,眯着眼一笑:“说说看,什么大事呀?”
门口处的陈子钧默默转过头去。
每次见到吕兰萱同这两人说话时那满是宠爱的眼神,他就觉得心里好似被卡了一块大石头,阻塞,哽咽……
“阿姐,我们遇到一位高人!”
“高人?”
“是的,今晨我们去了趟镜湖边,本打算在红雀亭中赏景,顺便感悟一下当年入云居士遗留下的文迹。”
吕文睿一脸的严肃认真,“可没曾想,竟遇一先生送别友人,那先生借我二人弦琴奏曲颂乐一首。也正是在那时,我们听到了那首精彩绝伦的绝美词乐,一时只觉灵台开明,茅塞顿开!”
“竟有这般厉害?”
吕兰萱有些惊讶,她知道自己这两个弟弟学问并不高深,但眼光却是不低,能得他们此番评价的,那人恐怕真的不凡。
“远比这更厉害!”吕向明正色道,“阿姐,我与二哥一路追随那位先生,想要拜其为师,奈何他提了一个要求,说是要见到阿姐你,方可商量此事。”
“见我?”
这一点吕兰萱倒是没想到,她只不过是个当姐姐的,拜师收徒这事,何需与她商议?
不过无论怎样,此行父亲大人是交代过的。
观灯会,或是随夫探亲,这些都是次要的,真正优先要做的事,必须是为两位弟弟寻觅良师。
“好,那你二人领个路,咱们这就出发。”
“多谢阿姐!”
吕文睿与吕向明兴高采烈地走出了房门。
吕兰萱来到门口时,则拉了拉陈子钧的手臂:“走吧,子钧。”
“可是兰萱,我们说好的,今日午前要随我一同回老家……”
陈子钧满脸写着不甘愿。
为什么每次他的事,都是最后才考虑,难道他就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吗?
他想回老家,也不是非得让爹娘过上好日子,不过是想让那些曾经对他指手画脚的街坊邻居好好看看,如今的陈子钧究竟有多么辉煌!
可就这一点愿望,兰萱都不愿满足。
“子钧,你先不要着急。”
吕兰萱安慰式地轻抚他的衣袖,“你知道吗,我从未见过文睿和向明这般激动,这说明他们口中的那位高人,真的是深得他们的心,这样的机会我不能错过。待拜师之事处理完毕,下午若有时间,我再陪你回家好不好?”
“唉……走吧。”
陈子钧重重叹了口气,却也只能点头同意。
他倒是想说不好,可又真的敢说吗?
他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哪样一个高人,耽误了他的时间!
呵,什么高人。
只不过是吕家这两个蠢货目光短浅,没见过世面罢了。要说词赋、乐理,他样样精通,本就是一个现成的良师。
可偏偏吕家两兄弟不愿跟自己学,而父上大人也不想让自己教。
一帮污杂蔽目之辈!
……
秋思客栈外,大道旁。
来自平阳侯府的双马车轿,与一驾商用马车一前一后行来。
两车缓缓停在路边,早早等候于此的客栈杂工小李连忙跑上去,点头哈腰地恭迎齐之瑶下车:“齐小姐,您当心脚下。”
齐之瑶面无表情地从车上走下,随手摘掉头顶的宽帽,丢给那大块头的车夫。
“下来吧翩翩,到地方了。”
后方马车的门帘被打开,一张充满异域之美的脸从中探出。
翩翩迈出脚,随后小心翼翼地踏足地面。
此时齐之瑶注意到她的衣着打扮,好奇问道:“今日穿得如此朴素,可有信心把江公子领回去?”
诚然,今天的翩翩,没有再穿昨晚那身绚烂的红裙,反倒是换了一件装饰简单、外观平常的淡粉色襦袍,明显少了几分美艳。
“没有信心。”
听闻齐之瑶的问题,她默默摇了摇头,目光深邃,“……我比不过那个人的。”
其实翩翩早就认清了现实。
她不是不想穿红裙。
只是似乎不太喜欢红色了。自昨晚之后,哪怕只是看见一点红色,都会让她忍不住想起湖畔那个一袭红袍,倾国倾城的身影……那也是自己心里的阴影。
“既然没有信心,那为何还来?”
为何还来?
“我只是……想问他一个问题。”
问他一个问题,只有得到答案,翩翩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那血海深仇,应当如何去报……
齐之瑶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不关心那所谓的问题。
故而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远处路口的几道身影所吸引。
对方一行共计五人,四男两女,那两名女子正是昨晚才见过的许灵嫣及其丫鬟。
其余男子,也都个个锦衣华服。
这显然不是巧合,只能说今日的秋思客栈,各方大人物云集,说不定归雁先生与王府的那位也回来,届时恐怕会空前热闹。
而所有人到此的目的,似乎都一样。
都是为了在那个身份平凡,在客栈之中打杂谋生的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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