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诚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他抬起头,与霍骁对视,那双温和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毫不掩饰的惊愕。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矢口否认。
“张立群一家三口的灭门案,现场留下的泰迪熊。”霍骁逼近一步,“那个‘清道夫’,负责清除组织的叛徒。你急着转移数据,也是因为他快来了,对不对?他下一个要清理的目标,是谁?是青山医院里的什么东西,还是别的什么人?”
吴诚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他沉默着,不再说一个字。他可以承认自己是屠夫,是器官贩子,但他绝不能吐露半点关于“清道-夫”的信息。那是组织的最高机密,是悬在所有成员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提及他,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说出来,可以算你重大立功。”魏征在一旁加码。
吴诚却只是看着霍骁,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重归沉默。
霍骁明白了。这条线,在这里断了。吴诚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用自己的罪行,为“清道夫”和整个“磐石会”的核心网络,筑起了一道防火墙。
霍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扛下所有,就能保住他们?”
吴诚不语,只是用那种混合着狂热和嘲弄的眼光回敬他。
霍骁拉开审讯室的门,走了出去。魏征紧随其后。门在他们身后关上,隔绝了吴诚那令人不适的视线。
“他妈的,真是个疯子!”魏征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被压得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点燃,“不过总算撬开他的嘴了!他认了是中转站负责人,这就是重大突破!”
霍骁没有回应。他侧身倚着冰凉的墙壁,那件黑色T恤让他看起来比在病房里更消瘦。药物的后遗症还在他身体里作祟,每一次心跳都带着迟钝的疲惫感。他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反复回放着吴诚被带走前那个混合着狂热和嘲弄的微笑,以及在治疗室里,隔着混乱的人群,无声说出的那三个字。
来不及。
吴诚不是在威胁。他是在陈述一个他认为警方还不知道的事实。
一个疯子,一个狂热的信徒,在确定自己无法脱身,甚至连组织都可能暴露的时候,选择了自我牺牲。他用自己的罪行,为背后那张更大的网络,争取了最宝贵的东西。
时间。
“突破?”霍骁终于开口,嗓子里有一股药物残留的干涩,“他招供的一切,都是我们已经掌握的。青山医院是个窝点,他负责处理器官。这不叫招供,这叫止损。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堵墙,堵住了我们继续往上查的路。”
魏征烦躁地把没点燃的烟在指间转来转去:“那又能怎么样?他咬死了不知道‘清道夫’,U盘又设了自毁程序,技术科那边还在想办法,短时间内不可能有结果。总不能把这杂种放了吧?”
“清道夫……”霍骁重复着这个代号,脑海里浮现出张立群一家三口惨死的新闻照片,还有那个被烧焦的泰迪熊。清除叛徒和障碍。吴诚急着转移数据,因为他察觉到了张立群的背叛,也因为清道夫快到了。
清道夫今晚就会动手。
动手清除什么?
吴诚是“磐石会”的重要环节,但他显然不是清道夫的目标。清道夫要清除的是“障碍”。是“叛徒”。
张立群是叛徒,他死了。
那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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