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尴尬,林父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自从林清荌回家,他皱眉头的次数呈直线上升。
不过两三个月,他的眉头和眼周就长了几条深深地皱纹,比之前看上去老了不少。
和事佬三哥林清蒘清了清嗓子,再次试图调解矛盾:“清荌,家里是真心欢迎你回来的,你……”
“哦?真心?”林清荌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天真的疑惑,“你说的‘真心’,是指把我过去十几年的资料查个底朝天的‘真心’,还是指连我未来几十年都要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真心’?这种‘真心’,分量可真不轻啊,我都有点承受不起了。”她说着“承受不起”,脸上却是一副“我看你们还能演多久”的讥诮表情。
“你知道最搞笑的是什么吗?你们花了十几天就能把我调查的清清楚楚,却花了二十几年都没找到我!”林清荌挨个瞪着桌子上的每一个人,被她看到的人都心虚的低下了头。
当她的目光落到了那面为她新打造出的奖状墙上,轻轻“啧”了一声:“劳烦各位把我卖掉的那么多奖杯奖状收集起来,擦起来一定很费劲吧?真是辛苦家里的佣人了。”她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不过也是,这些摆在这里,确实挺能‘说明问题’的。”她没说说明什么问题,但每个人都听懂了——这是在讽刺林家用子女的成就装点门面。
在这种阴阳怪气面前,林清伊的感受更为复杂了。
林清荌没有咆哮,但每一句话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人又冷又疼。林清伊依旧害怕这种冲突场面。
这次,她甚至连头也没抬,坐在林清身边安安静静的吃饭。
因为林清荌这种冷静而尖锐的讽刺,比直接的怒吼更让她感到震撼,这需要何等的清醒和强大的内心?林清荌完全不屑于融入这个家,甚至不屑于正面对抗,她只是站在一个更高的视角,冷静地、甚至带着点玩味地,解构着林家的一切规则和虚伪。
林清伊那点争宠的小把戏,在林清面前是无所遁形的幼稚,在林清荌眼里,恐怕更是可笑至极的蝇营狗苟。
她会在某次自己故作乖巧后,投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在说:“演,继续演,看看这家人吃不吃你这套?”
林清伊的内心挣扎更加剧烈了。
她依然会出于自保的本能,在背后轻声附和家人对林清荌“不懂事”、“养不熟”的抱怨,试图划清界限。
但每一次这样做,她都觉得自己更加卑劣。
她疯狂地羡慕林清荌能够如此坦然地表达不满,能够用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让全家人如坐针毡。
那是她永远无法拥有的勇气和底气。
林清荌的“不屑于装”,像一面更加清晰的镜子,照出了林清伊“努力在装”的可怜与可悲。一个是真的荆棘,敢于刺破华丽的假象;另一个却是藤蔓,只能依附于墙壁,努力模仿花朵的形状,内心却充满了随时会被连根拔起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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