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川的话很轻。
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陈玄的心湖上,却掀起了足以倾覆灵魂的滔天巨浪。
“真无趣。”
这三个字,比任何酷刑都更残忍,比任何诅咒都更恶毒。
它彻底碾碎了陈玄作为一名强者的所有尊严,否定了他穷尽一生所追求的一切。
他所倚仗的底牌,在对方面前,不过是一场无趣的闹剧。
“魔鬼……你……是魔鬼……”
陈玄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那两个血窟窿里,再也流不出任何东西,只剩下纯粹的、凝成实质的恐惧。
他想逃。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的双腿却先一步化作了齑粉。
他想求饶。
他的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他挣扎着,用双手撑着地面,试图远离那个男人,可身体却在恐惧的重压下寸寸崩解。
最终,他抬起头,用那空洞的眼眶,最后一次“看”向项川。
他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能感觉到。
那是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视众生为尘埃的绝对孤高。
然后,他的意识,连同他的身体,一同归于虚无。
风,吹散了最后一捧灰烬。
项川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
对他而言,这只是随手拂去了两粒尘埃。
他抬起头,望向天项城的方向。
那里的天,本已放晴。
可就在这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自天地法则的最深处传来。
不是能量的波动,不是空间的震颤。
而是一种更本源、更核心的东西……断裂了。
……
天项城,项家祖地,议事大殿。
“混账东西!项恒那一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家主项天雄端坐于主位,手掌重重拍在紫金扶手上,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震。
“为了一个区区凡女,竟敢忤逆族规,废去修为也要脱离家族!他把我们项家的脸面,置于何地?”
下方,一众长老垂首肃立,无人敢接话。
大长老项擎苍干咳一声,上前一步:“家主息怒。项恒那孩子,终究是流着主脉的血。或许……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项天雄冷哼,“我看他是被猪油蒙了心!我项家窃天之运,融万族血脉,方有今日之鼎盛!每一滴主脉之血都何其珍贵,岂能为一个凡人浪费?”
“不错!”一名脾气火爆的长老应和道,“我们掠夺气运,本就是逆天而行,每百年都要承受一次‘天命反噬’。主脉血裔越是稀薄,反噬便越是凶险!项恒此举,是在动摇我族根基!”
“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家主,下令吧!”
大殿内群情激奋,讨伐之声不绝于耳。
项天雄正要开口,一股毫无征兆的恐怖心悸,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嗯?”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家主?您怎么了?”项擎苍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
项天雄没有回答。
他体内的灵力,那雄浑如江海的灵力,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流逝!
不,不是流逝。
是溃散!
就像一个被戳破了无数个洞的气球,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
“我的修为……”
他骇然失声。
不止是他。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那名脾气火爆的长老口中发出。
他整个人瘫倒在地,浑身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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