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老爷没有说话,她伸手拉开身旁的抽屉,手指在里面戳了几下,拿出了一根烟斗。
烟斗是感应式发热,受潮的烟丝一塞进去就被点燃了,空气中更多几分酸酸的烟味。
注老爷抽了口烟,声音沙哑:“小天,一味的仇恨,只会带来无谓的伤亡。”
“那你说怎么办!”缚天突然怒吼起来,像是一头发怒的猩猩,“就这么忍气吞声?就这么在这破地方躲一辈子?”
“小天……”
“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决定了,谁劝都不好使!”缚天甩下一句话,瞥了阿瑞尔一眼,就径直离开了房间。
注老爷沉沉地叹了口气,用烟斗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子恙,坐。”
“哎。”
阿瑞尔答应一声,局促不安地坐下。
他对这个人没有印象,但总觉得自己在哪儿闻过这股烟味。
可能是之前祁证道来过这里,烟味粘在身上,又被祁子恙闻到了吧。
注老爷抽了口烟,含糊不清地说道:“祁子恙……是吧?我记得,红犬小队的通报里,你已经死了。”
“嗯,祁子恙已经死了,我叫阿瑞尔。”他直言不讳地说道,“但我有祁子恙的记忆,您也可以像克里斯一样,把我当祁子恙看待。”
注老爷疑惑地停顿片刻,忽然笑了:“我就说……证道还在的时候,总是说你是个有点内向的孩子,什么都没经历过。不过我看一眼就知道,你经历过很多事情了……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已经死过很多遍了。”
“您……眼神挺好。”阿瑞尔不想在死亡这个话题上谈论太多,话锋一转,“注……老爷,您能说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不着急。”注老爷笑笑,伸长脖子看向窗外,“那个叫昂多的小家伙来了吗?”
阿瑞尔心里一惊,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知道昂多……不过,这个地方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惊讶了。
他出门把昂多叫了进来,三个人面对面坐下,任由烟味扩散。
“那……就按时间先后顺序说吧。”注老爷把烟灰敲在地上,“问天反抗军,是祁证道一手建立的。起初就是个孤儿院,他拉着红犬小队的几个人,用绩点把孤儿院供起来,后来,孩子们长大了,外部势力也就一点点融入了进来,变成了今天的反抗军。”
“14年前,侵蚀体袭击7424号探索区临时据点之后,证道就开始寻找真相,反抗军也是在那时正式成立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真相还没浮出水面,基地就公开宣布脱离空间站的掌控……”
“注老爷。”阿瑞尔打断了她的发言,疑惑地问道,“基地为什么要脱离控制?”
注老爷歪过头:“这有什么为什么?基地处处受制于人,说白了,就是空间站的傀儡。独立是正确的,但……太操之过急了,现在基地根本就没做好独立的准备,这一下子,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苦呦……”
“我不明白,您能详细说说吗?”
“不用我多说,你可以自己查查基地的情况——锦限制了基地的算力,不再分享卫星地图,无人机根本飞不出基地,更别提防范侵蚀体了。现在的大兴安岭基地,就是个被戳瞎了眼、砍掉了四肢的残废,寸步难行。”
“那为什么还要……”
“但问题不在这儿。”注老爷知道阿瑞尔的疑问,不紧不慢地说道,“基地想要和空间站平等的地位,这没什么不对,错就错在用错了方法……马婷染指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东西,空间站不会放过我们的。”
马婷?
马婷是大兴安岭基地的负责人,这阿瑞尔还是知道的。
“马婷做了什么?”阿瑞尔问道。
“这……就要问问你身边的小朋友了。”注老爷慈祥地笑了笑,又从抽屉里拿了件东西,丢给了昂多。
昂多接过,那是一个注射器,里面盛着红褐色的**。
他愣了一下,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窘迫:“谢谢您……我还在想怎么办呢。”
说着,他就把注射器扎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负压自动把**推入昂多体内。
他的皮肤表面迅速浮起一层暗红,和拟合体自带的暗红色纹路很像,但面积更大,像是全身被烧灼之后留的伤疤。
等暗红色逐渐褪去,昂多才长出一口气:“是冥河。”
阿瑞尔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里还能听到冥河的名号。
“冥河是先锋军团的秘密实验室,他们想绕过图式装置,直接把人类改造成拟合体……”说着,他看了眼窗外的铁皮箱子,“我和夏淼,就是实验体……”
阿瑞尔疑惑地问道:“这不是件好事吗?如果能制造出大批拟合体……”
“代价呢?”昂多苦笑着低下头,“我本来没有名字,我的正式编号是L-174,是整个L批次唯一的成功品……而整个批次,一共有三百名实验体。”
阿瑞尔内心的惊异迅速被压抑下,无端想到三百个和夏淼一样的人被装在容器里,陈列在巨大的实验室两侧,然后痛苦地死去。
失败率……这么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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