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站起来大吼了一声:“联邦和帝国战争,为什么会让教皇国的人来为之流血牺牲?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争权夺利就这么重要吗?值得让我们用鲜血铺出一条黄金大道吗?我们只是与世无争的教士!”
库里克人都沉默了,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林寞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憨态可掬地说:“没有任何战争的起因是因为正义什么的,所有的战争都是因为利益的分配不均而产生的,人类所有的进步都是用鲜血堆砌起来的,所以你不要抱怨不公平了。从人类诞生之日起,哦,不,从这个宇宙诞生之日起,就从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你有你的信仰,阴谋家有阴谋家的信念,道不同不相为谋,大不了自己努力,将来有机会了反过来狠狠收拾他们一把。来来,还是继续喝酒吧。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来来!”
林寞酒后劲大不易控制,生生把辛白压坐下来,然后端起满满一杯酒,“砰”地放在辛白面前,“喝吧,喝醉了就能忘掉这些痛苦了,哪怕只有一会也好。等酒醒了又是一条好汉,再坚强地活下去,把亡者的那一份都带上,一起好好活着!”
“嗯!”辛白端起酒杯,又一口干了。
于是小酒馆内今天真是巍然奇观。二三十人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年轻的异星人在撒着酒疯,敲着碗碟胡乱吟着诗,狂喊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或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但没有人厌烦。有人在默默流泪,有人在怜悯同情,就连那队防卫队的官兵里,都有年轻的士兵在轻轻擦着眼泪。
林寞也不知自己是怎么醉过去的,只知道等自己醒来时已经躺在飞船上了。他一个骨碌坐了起来,却觉得天旋地转,这就是宿醉的威力吧?他痛苦地呻吟着,捧着头出了舱房。
驾驶员看到他这惨状,不由得笑道:“可知道喝醉酒的厉害了吧。你们俩还真行,就这么放心大胆在敌国喝得烂醉如泥,还让人家防卫队的士兵给抬着送回来了。”
林寞呻吟不语。驾驶员给他弄了杯蜂蜜水,林寞一饮而尽,然后坐到沙发上捧着头,过了好久才好受一些,痛苦地说:“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哪个混蛋说得一醉解千愁啊?一醒来简直是千愁叠万愁,愁上加愁!”
驾驶员哈哈大笑起来。
林寞看了看窗外,有些迷糊:“这是什么时候啊?”
驾驶员说:“你们昨天下午被送回来的,睡了一晚上,现在是早上7点左右。”
林寞问道:“辛白呢?”
“他醒得比你早些,刚才教皇国的飞船来了,是接他和凯尔特主教尸体回去的。联邦人已经将主教的尸体收敛好,连棺移交给教皇国了。”驾驶员回答。
林寞下了飞船,在检查站门口看到了辛白。辛白正背着手,冷漠地看着联邦士兵将一具棺材抬进教皇国派来的带有官方标志的飞船上。
看到林寞,辛白脸色好了点,他看了看林寞,突然笑道:“看到你的脸色不比我好多少,我总算有些欣慰了。”
林寞本来满腔离别之伤顿时被冲淡了,他不由得被逗笑:“彼此彼此。”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共同看着沐浴在朝阳下的教皇国飞船,灰黑色的飞船在金黄色的阳光下,仿佛浴火重生的凤凰熠熠发亮。
“在上次毕业前的道别时,我记得你说过或许我们还会有并肩奋斗的机会。我当时回答你:希望不要,那太可怕了。”辛白回忆起两个多月前的事情,明明是刚发生过不久的事情,但在他的记忆中却有些沉淀褪色,仿佛又是好几个世纪前的故事。
林寞耸肩:“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而且还真是并肩战斗了一把。”
辛白点头:“时光易逝,世事无常。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哪次分别只是短暂,哪次又是永别。各自珍重吧,对身边人也好点,不要总用温和的面具把人隔绝在千里之外,生死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远,谁知一转身是再见面还是永离别呢?”
林寞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自己在教皇国也保重,毕竟我还有不少朋友在身边,你却只有你自己。”
辛白洒脱地说:“教士终生就是孤独的命运,当我宣誓成为见习教士时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不过也好,这样牵挂也少,没有羁绊,人能活得更自由些。我又没你那么多肩负的重任,能活得有多轻松就多轻松吧。”
林寞叹了口气,伸手熊抱了一下辛白,“保重!”
辛白迟疑了一下,也回抱了他,双手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回道:“你也是。”
阳光下,两个人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但最终,身影还是分开了。辛白走进了飞船,在关上舱门前向他挥了挥手,然后两名战友之间的视线就被关闭的舱门挡住了。
目送着教皇国的飞船离去,林寞也回到了自己的飞船上,他疲倦地下达了指令:“回去吧。”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