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这天从凌晨就飘起了雪花,鲁宾一早去买了新鲜的蔬菜和羊肉,准备中午涮火锅。提姆高兴得拍掌大叫,显然是非常喜欢吃火锅的。
林寞被他的喜悦传染,也笑容满面地帮着鲁宾洗菜、刷锅,做着各种准备。提姆则兴高采烈地擦干净餐桌,摆上碗筷。三个人忙忙碌碌,倒真有种过节的味道。
鲁宾熟练地将几种调料混到一起搅拌后,然后用筷子挑了一点给林寞:“你尝尝这种口味行不行?”林寞舔了一口细细品着:“辣椒油、芝麻酱、韭菜花、豆腐乳……嗯,四大主料都齐了,比例很好,味道很不错。”
鲁宾奇道:“你都能尝出来啊。这配方还是以前遇到过的一个华夏族的老婆婆教给我的,提姆非常喜欢,所以就成了我们家的传统口味了。”
林寞笑了笑:“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吃的呢。多少年没吃了,这乍一尝下来,竟然有种家的味道……”他目光迷离起来。
这17年来,能称得上家的只有云星上与苏婶在一起住的几间茅屋了。苏婶不但身手了得,而且厨艺更是高超,每天换着花样做饮食,让小小的林寞品尝到了许多华夏族传统的美食。用苏婶的话说:“可怜的孩子吃不到母亲亲手做的母爱饭,我再不多做些好吃的,怎么对得起公主将他托付给我的一番心意呢?”
见林寞表情有些黯然,鲁宾猜到他想起了伤心事,于是将调料分成几碟,要提姆端上桌,然后让林寞把洗好的菜放到篮子里沥水,自己要切冻羊肉了。
提姆非常勤快地在厨房和餐厅里来回跑着,把林寞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他微笑着看着提姆,“这孩子真是很活泼,快上学了吧?”
鲁宾一提起儿子就满脸温柔:“是啊,这过了年,入了秋就该上小学了,入学后要寄宿,我跟他能朝夕相处的时间也只剩下半年了。所以最近借照顾你的机会在家待着,好好陪陪他,以后想这么陪他的机会也不多了呢。”
他叫过提姆,用湿巾小心地擦掉了儿子嘴角沾的调料,柔声斥道:“又偷嘴了是不是?马上就要吃饭了,不要直接吃这么咸的东西,小心一受凉又要咳嗽了。”提姆嘿嘿笑着,又端了沥干的菜盘跑向餐厅。
林寞看着这一对相依为命的父子之间温柔的互动,突然非常感动。人生究竟要怎么过才算圆满呢?
像他,以前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为父亲的死寻求出一个真相,但后来不但要寻求真相,还多出了李奥这个朋友,于是跟皇家扯上了关系,一路行来,无数次浴血奋战,拼命为自己征得了光明的前途,向未来望去,这一途上必然还会是腥风血雨、厮杀无尽,但他从不后悔,因为这就是他的人生。
而对于鲁宾来说呢?鲁宾追求的人生是什么样呢?尽管身在异国从事着隐蔽战线上的工作,但还会对儿子笑得这么温柔,是不是在这一刻,能够遗忘那压力重重的工作,和儿子快乐地笑着,享受着平静的生活就是他最幸福的人生?
林寞神色柔和地看着这对父子的互动。当鲁宾抬头看到他的表情时,有些羞涩地说:“别怪我太宠溺孩子,我这工作你也知道的,一忙起来没黑没白,他母亲又去得早,他经常是被托付给几个街区外的寄宿幼儿所的。所以他特喜欢我在家陪他的时光。”
林寞有些动容,声音中带了些哽咽:“不会。其实我很羡慕你们。毕竟你们还有彼此。我从出生后就是孤儿了,从没有见过父亲。对于别人来说很普通的父子相处对我来说感觉都是非常温馨的。我从不要求我的父亲是个大英雄,只求他也能这样陪我吃顿饭,能温柔地看着我,我就知足了。”他的眼里闪烁出晶莹的泪光。
鲁宾长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也只是珍惜能跟提姆在一起的每一刻,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也会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呢?我这工作……”
“你为什么不申请调回国换成文职工作?”
“我也想过。只是恰好这段时间帝国和联邦关系紧张,原局长需要更多的人手,我不好意思在这时候申请,所以还是努力工作下去,等局势缓和了我再打报告吧。我也想让提姆在帝国上学,让他知道他一直都是帝国人。我和他母亲都是帝国人,他也是,永远都是!”
鲁宾说着说着,又有些激动起来。林寞真是越来越钦佩他了。看似平凡无奇的普通人、帝国优秀的密谍、对独子极其温柔的父亲,这三个角色并不冲突,这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担当。
此时,林寞多么希望和平能长长久久地存在,没有战争、没有矛盾、没有冲突,帝国派到联邦的间谍就可以越来越少,大家都可以幸福安定地生活在自己的国度里,过着平静安详的生活,不用再戴着假面具,伪装成另一个人,生活在一个朝不保夕的危险环境中。
鲁宾切好了冻羊肉片,摆好了盘,端进了餐厅,对提姆说:“你再去玩一会吧,现在还有点早,再过一小时我们就开动。”提姆拍掌:“好,那我去看书了。”
林寞刚想问他还没上学在看什么书,门突然被敲响了,很急促,来势汹汹的样子。
林寞僵了一下,看了看鲁宾。鲁宾脸色一变,低声说:“快藏起来!任何情况都不要出来!”林寞立刻知道来人是意外的,迅速敏捷地钻进阁楼的夹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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